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节选自《国殇》
第一次读屈原的《国殇》时刚十岁,很多字不认识,别说明白文章的意思了。我像一个好奇的孩子在剧场外徘徊,剧场的大门为我打开了一条缝,“杀”“长剑”“鬼雄”,如同剧场中传来的紧张的奏乐、激烈的呐喊、阴沉刺眼的灯光。可这并没有吓到女孩,她要推开大门,欣赏这场神秘的演出。
推开大门走进去的过程异常漫长。“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一寸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思亲”“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我似乎亲身经历了安史之乱、灭国之灾、瓦刺入侵、戊戌变法。感动、愤慨,一次又一次。可我很难把这些诗词与《国殇》对比,剖析它的真正意义。这些诗词,只像是为这个剧场又开了一扇窗而已。
慢慢的我明白,理解也需要时间来打磨。我渐渐觉得它被赋予了生命,是一个痛苦中男儿内心的写照。
终于,我看清了这场两千多年前的演出。这是一场敌众我寡的殊死战斗。敌人来势汹汹,冲乱楚军的战阵,欲长驱直入,楚军将士仍个个奋勇争先。战阵中有一辆主战车冲出,这辆原有四匹马拉的大车,虽左外侧的骖马已中箭倒毙,右外侧的骖马也被砍伤,但他的主人,楚军统帅仍毫无惧色,他将战车的两个轮子埋进土里,笼住马缰,反而举槌擂响了进军的战鼓。一时战气萧杀,引得苍天也跟着威怒起来。待杀气散尽,战场上只留下一具具尸体,静卧荒野。这一幕,如此感人。
作者是一个怎样的人呢?我想用诗篇解读他。他以饱含情感的笔触,讴歌死难将士。有感于他们自披上战甲一日起,便不再想全身而返,此刻他们紧握兵器,安详地,心无怨悔地躺在那里,他对这些将士满怀敬爱,简直不能抑止情绪的奔进。这批神勇的将士,操的是以锋利闻名的戈、以强劲闻名的弓,披的是犀牛皮制的盔甲,拿的是有玉嵌饰的鼓槌,他们生是人杰,死为鬼雄,气贯长虹,英名永存!这一幕,如此感人。
国殇!如何为“殇”?指在保卫国家的战争中牺牲的人!这是一种凛然亢直之美,一种阳刚之美!
手拿干戈啊身穿犀皮甲,战车交错啊刀剑相砍杀。
天昏地暗啊威严神灵怒,残酷杀尽啊尸首弃原野。
身已死亡啊精神永不朽,您的魂魄啊为鬼中英雄!
我理解了《国殇》,我理解了屈原,我理解了所有为国捐躯的将士们!那一刻,我泪流满面。
这一幕,如此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