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物理课学到柴油机,谈到发动方式。蓦地,我想起了外公的那辆旧三轮。三轮很旧,围板也添了些许铁锈。记得每次外公在骑之前总要拿一个铁棍在三轮的某个发动部位转上两转,然后三轮就“哐啷哐啷”发动起来,车尾冒出白烟,总会模糊我遥看外公的视线。那呛鼻的气味,也充斥熟悉的回忆。
外公是做小本生意的,经营桌布纱窗。每次还在睡梦中时,外公就已骑着三轮,拉着一车桌布,伴着鸡鸣上街去了。有时碰巧我醒得早些,睡眼也还朦胧着,却依旧闹着外公带我去集市上,可只要坐上那三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什么瞌睡啊都无影无踪,剩下的唯有欢喜与新鲜。
早晨的空气湿漉漉的,水珠匿在草香中,落在身上,一阵清清爽爽,我和外公踏着晓光前往集市。
“哐啷哐啷”三轮车闹了整条路,虽是个大清早,街上也有不少来来往往的人,遇到熟人,鸣个笛,那不熟的,只好是个云烟过客。路上有些坑洼,车身一晃一晃的,偶尔溅上些泥水,也都不大碍事。到了地方就开始摆摊,一个小桌,一辆三轮都可以是摊位,三轮上放的都是些大筒布,我总喜欢把它们全部一一拨开,在上面平躺着一个“大”字,外公也不管我。有人来买东西的时候,他就拍拍我,我就只好勉强让让了。
来买东西的人不算少。我吃着炸酥饼,趴在车上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也算一种乐趣。看见一个人在吃糖葫芦,就闹着定要买一个。旁边摊位的一个老爷爷就是卖糖葫芦,糖苹果的,时不时会问我一句:“闺女,买一个呀!”我撇撇嘴,小眼白了一眼外公,又望了望那一秸秆的糖葫芦。糖葫芦晶莹剔透,蜜糖欲滴,我顿觉手里的饼不香了。街上都是些大货车,来来往往的都是赶集人。鸣笛声,吆喝声,砍价声,交织着,化成一股暖流,流入心底,染上温柔的俗世烟火。
就那么一上午,外公也挺忙,剪布收钱反复着,到了时间收拾收拾东西就回去了,那太阳直升升地落头顶,偶尔有一片绿荫浮在面上,也是极其凉快。
三轮“哐啷哐啷”了一路,扰着午间清净,却留下了一路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