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以前老爸老妈总吵架，因为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吵得不可开交，天花乱缀。结束后，就开始了长久的冷战。而我作为一名中间人，自然要受不少苦。
晚上，老爸出去见客户，要喝酒。十一点多了，还不见回来。我跟老妈说：“打个电话吧？”老妈说：“别管他，让他喝。”
三十分钟过去了，我正准备睡觉，老妈在那个房间叫得大声：“你，给他打上电话去。”我无奈，拿着电话拨过去。电话地头，老爹迷迷糊糊地说着他到家门口了。我去开门，把醉昏昏的老爹扶进来，躺到沙发上。
“不管他，你去睡。”老妈说。我屁颠屁颠地走过房间，并没有立刻睡觉，而是探头在门缝里悄悄地看着。见老妈从浴室拿了个盆出来，放到老爹触手可及的沙发边。我想，这样老爹半夜就不用跑到厕所吐了吧。老妈又进了房间，随即从房间捧了一床被单，撒气似地扔在老爹身上。我想，这样老爹半夜就不会凉到了吧。
夜里，老爹一定睡得很甜吧。我想。
第二天早上，老爹醒了。洗漱之后，和我坐在餐厅吃早餐。冷战还在继续着，老妈迟迟没来吃饭。只见老爹放下面包，“你，去叫你妈来吃饭，大早上中不吃饭想成仙啊……”
二
爷爷奶奶结婚四十多年了，感情一直如初。
爷爷很早腿就患了脉管炎，血栓堵塞，脚部的血经常得不到流动，到了半夜，脚就会疼得厉害，整宿整宿睡不着。奶奶照顾着爷爷，照顾了整宿，也没睡。就这样，奶奶照顾爷爷了几十年，没有分开过。
有时，爷爷脚好些。奶奶就披着花巾，提着小跨包。让爷爷坐在小轮椅上，推着爷爷出来到处走走。有时去市场买个菜，有时到附近的海口吹吹风。街上的人们看到奶奶，总会打招呼说声：“又推老头子出来走走啊。”奶奶笑着答：“天气挺好，出来走走。”阳光洒在他们的眉宇间，他们似乎年轻了十几岁。这样的生活，似乎有些惬意。
今年夏天，爷爷的病情严重了许多，全家人都知道爷爷时间不多了，包括奶奶。每天，都有不同的亲戚来看望爷爷，那间房间似乎也有一丝生机。夜里，人们都回去了。我吃完饭，下楼准备去看看。走到，只见门虚掩着，房间里只有爷爷和奶奶。爷爷躺在床上，奶奶坐在床边，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爷爷枯瘦的手。房间里出奇的安静。
我轻轻推门而进。奶奶突然地开口，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我跟你爷爷结婚四十多年，这是你爷爷第一次离开我，也是最后一次……”奶奶的眼里噬满了泪，闪着金光，我清晰地看见。
爷爷走了。奶奶常盯着那把轮椅发愣。
我想，没人有资格坐那把轮椅了。
三
几年前的一个暑假，到表弟家住了几天，还得知了他的一个小秘密。
他喜欢他们班的一个女孩，且叫她小花。
小花和表弟住在一个小区。放学后，他们做完了作业，就跑到小区楼下的滑滑梯里玩。两个孩子你追我打，印着童年最真实的模样。
小花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石头，正方形的，长方形的，圆形的，好不精制。表弟和小花就常到小区里的沙池里捡石头。沙池里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石头，他们已经挖到了一小袋子奇形怪状的石头了。
小花的生日快到了。
那天中午，阳光正毒。表弟拉着我，飞奔到楼下的沙池，给我了个小铲子：“挖。”他说。“啥？”我迷惑地问。“明天小花生日，我要挖一块心形的石头送给她。快！你也帮我一起挖。”
太阳下，他趴在沙池边，奋力地挖着，不带一会的歇息。我抬头，撞上他努力的模样。额头上密布的汗珠，背上湿透了的衬衣和脸上溢满了喜悦的小酒窝。
“找到了！”
一块胜似心形的石头，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笑开了花。
我也笑了。
四
跟老爹老妈出去逛街。我和老弟走在后头，那两人走在前头，手挽着手，一路繁华。
奶奶房间有一张照片。也只有那一张。照片里，奶奶扶着爷爷，爷爷拄着拐柱。两个胸口前写有“新娘”、“新郎”的大花别针，极为耀眼。照片是奶奶精心挑选的，“老头子就这张笑得最好看。”
小花生日那天，她家的门口多了一块泛着光泽的心形石子和一张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了“生日快乐”几个大字的粉红色纸条。
总有那么一个人，艳了时光，让你念念不忘。哭红了眼眶，却还笑着，原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