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生长在城市的我而言,父母辈的故乡显得格外遥远,城市的繁华又使我晕头转向,仿佛生来就是没有根的人。想着,故乡那片斑驳的墙壁悄然映入脑海。
从记事起,我就住在这幢小楼里,楼层很少,装修也很朴素,却埋藏了我五彩缤纷的童年。
记得过年时,年夜饭吃得差不多,阿姨就召集孩子们去那扇墙前量身高。几个孩子一早做好了准备,椅子也只坐半边,一听这话,连忙撇下手中的碗筷,跳下椅子,用最快的速度冲去,争先恐后地请阿姨量身高。那扇墙已经很老旧了,除了历年来量身高的标记,还有我们的“杰作”:一墙的水彩颜料,用指甲抠坑坑洼洼的痕迹。于是量身高时都要小心翼翼的,不敢把背直接靠着。
我是孩子里唯一的女孩,长得没男孩快,心里不免开始着急,唯恐弟弟们将我超过。便使一些小把戏:胡乱在头顶扎个小乡辫,充当自己的身高。自以为天衣无缝,却缺早就被识破了,爸妈笑得合不拢嘴,还偌夸我聪明,我却噘着嘴,气急败坏地跺了跺慢脚。
那一年,本以为没长多少,阿姨告诉我:“长得还挺快的,高了七八厘米。”我愣了愣,接着,在屋子里上蹿下跳,使劲摇着阿姨的袖子问是不是真的,咧开嘴傻乐。当时觉得,这大概就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记得墙上不仅有身高尺,高处还钉着关公台。那是个棕色的木质方形小台,上面立着威严的关公铜雕塑和他的那匹马。逢年过节都要插上几炷香拜关公,年复一年,挂关公台的墙都被香火熏黑了。
大年初一晚上,大家要接财神,拜关公。大人那三炷香,孩子们一人一炷香。台上还要放两只粗粗的红蜡烛。灯都关了,昏暗的烛光照映着大家的脸庞,虔诚地祈福求愿。我也用小手紧紧握着那一炷香,在心里默念三遍祝福的话,鞠躬三次,请爷爷将香插进关公台上的米碗中。烛光照映下,大家的脸都红扑扑的,与我而言,大概就是过年的颜色吧。
往昔感叹,融不进的城市,回不去的故乡,今方始知,有回忆的地方,便是故乡。
后来,要搬家了,家具一件一件消失在偌大的房子里,在这空荡荡的房间,我于是慢慢发现,往昔那颗纯真的心早已被锁在这里。自此,故乡便被埋在了心里,我只好带我着埋着童年故乡的心,独自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