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太太去世离现在估摸着也已经有一年多了。在她去世前四年就躺在病床上,基本上是个植物人状态,也四年没有和我们说过话了。虽然她离开时,妈妈和舅舅都难过得失声痛哭,但我并没有太伤心。
只有在那一天晚上,我想我才真心地流泪了。
在我们这儿有一个习俗,凡是人死了,都要请专业的哭丧队伍,一到晚上,他们都会唱起很悲伤的曲子,大人们都沉默着,妈妈也悄悄摸着眼泪。我和沈阳受不住这压抑的气氛,于是我们就上了楼,也许因为大人们都很伤心,我们也不好大喊大叫,所以上了楼我们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音乐。那音乐并不好听,唱歌的人唱得也并不好,一切都是那么的老套,可却钩起了我记忆深处的那个外婆太太,在我记忆中,她总是一双皮包骨头、满是老茧却提着用布袋子包得妥妥帖帖的土鸡蛋的手和电话里那个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声音“康康要来了吗?康康身体好不好?康康学习好不好?康康……”
忽然楼下放起了烟花,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我也突然意识到我再也看不到那双皮包骨头满是老茧的手了,我再也听不到那个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声音了。我忽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也许我是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难道是那篮子土鸡蛋吗?不对啊,我从小就生活在一个不愁吃不愁穿的家庭里,我从不缺土鸡蛋,细细想来,我失去的是外婆太太对我深深的爱。
想到这里,我感到眼睛里热辣辣的,几颗晶莹的泪珠滑了下来,我赶紧瞄一眼沈阳,然后赶紧擦掉眼泪,这一刻我是真的伤心流泪了。
后来,我跟着沈阳走下楼,他问我眼圈怎么红了,我只说眼睛里进了沙子,我却发现他的眼圈也红红的。
外婆太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们,她的离开让我们真正体会到了失去亲人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和刻骨铭心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