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一年的秋天,我那八十多岁的老太太,不小心在那河边绊了一脚,进了医院,我们都去看望他。他的左脚绑着白绷带,看样子摔得有点严重。
他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嘴里却一直嚷嚷着要去看戏。我往那不太清晰的窗外望去,看到了一个很大的蓝尼龙布搭乘的大棚。我问老太太:“您说要去那吗?”我手指着那个大棚。
他有气无力,但依旧坚定地说:“对,我就算是死了,也要去!”说着挣扎着想爬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连忙劝他躺在病床上。我跟妈妈商量说:“妈妈老人倔起来可不太好办。手机上不是有视频聊天吗?你在这照顾太太,我和哥哥去那边录。”妈妈点了点头,一个劲夸奖我这个主意真好。
我拖着哥哥,来到了那一个大棚中。那儿有一个十六七米长,八九米宽的戏台,是用油黄的木料做成的。台下是十五六排塑料凳,已经三三两两地做了一些观众。没过多久,我收到了妈妈视频通话的请求。我同意了请求,开始了视频通话。
这时,几个身穿黑衣、大手大脚的净角登场了。一上台就是大声喊了几嗓子,再配上二胡之类的伴奏,虽然我听不懂他们在唱什么,但是听观众的反应,应该唱得真心不错。
妈妈托着手机,将屏幕让给太太看。我从我的屏幕中看出,老太太咧开了只有几颗老黄牙的嘴,额上一圈圈的皱纹在那黝黑黝黑的皮肤上,放声笑了出来。一边看,一边嘴里嘀咕着:“这是什么东西,真好。”老人的眼中发出了亮光,似乎一汪湖水。
丑角旦角什么的都出来了,上演了一场闹剧。戏整整演了三个钟头。托着手机,有些酸痛,但我感觉自己做得很对。
看着看着,老人睡着了。他打着有节奏的鼾声,睡着了。那鼾声,似乎在嘀咕着:“这是什么东西?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