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的时候天刚好暗了下来。父亲和母亲的脸阴沉得可怕,看得出他们对今天的事还耿耿于怀。
晚饭时,姐姐不知为何问道:“父亲,于勒叔叔他总有一天会带着许多财富回来的,是吗?”父亲的脸涨得通红,红得像烂了的蕃茄,他说:“是……是啊,我们有一天会过上好日子的,上帝保佑……”姐姐俨然已经信了这番话,开始对未来的美好生活展开想象,说:“到时候,我们一家人搬到别墅里去住,一起在富丽堂皇的大餐厅中吃着海鲜大餐……”“够了,吃完就快去睡觉吧,天色不早了。”母亲冷冷地打断了姐姐的美梦,姐姐略有不满地带着我回房间睡觉,她牵我的手都是哆嗦着的,看来她已赫云消雾散经深深陷入美好的发财梦里了。
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我开始回忆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这一切都是那么令人不可置信,一张又老又贫穷的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哦,这是我的亲叔叔于勒,上帝保佑他以自力更生的活下去。”小声说完这句话,我的左眼皮开始跳,似乎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吵醒了。“菲利普,快快跟我去海边!”母亲尖锐的叫声把我吓了一跳,我迅速换了身衣服,跟着父亲和母亲一同出门去。“若瑟夫,赶紧回家去……”母亲正想把我赶回家去,奈何车已经来了,而我又执意不起,无奈地让我一同上了车。“若瑟夫,记住,无论等会儿发生了什么事情,回去后都不要跟你的两个姐姐说,尤其是你那个姐夫……”我答应下来。父亲和母亲神情凝重,我看出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海边。我听到人群言论纷纷的吵闹声音。似乎从海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果然,一下车我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海边,父亲紧紧攥着我的手,和母亲一起钻进了人群里。
眼前的空地上赫然横放着一具男性。深奥沾满沙土,凌乱的头发没有精神地耷拉在耳朵两边,满脸皱纹,发白的嘴唇,无不宣告着他的死心亡。“这……这是于勒叔叔?!”我惊呼出声,被母亲及时用粗糙的手掌捂住了口鼻。我一时无法相信这惊人的现实,以至于浑身发起抖来。父亲和母亲用惊恐的眼神死死盯着尸体,震惊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据说他是在捕牡蛎的时候脚踝被海草缠住然后……现在的人啊,为了省下一点进货的钱,连命都不要了……”人群出现了骚动,警察来了。父亲和母亲拉着我很快离开了海边。一路上,他们沉默不语,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东西。到了家,父亲和母亲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和往常一样忙着事务——若不是他们叮嘱着我“什么也不要讲。”我差点就以为刚刚发生的纯粹是我的胡思乱想。
第二天,我在桶里看到了一堆被撕得粉碎的牛皮纸,脑海里又出了那张又老又脏的脸。从此我再也没有听到过“于勒”这个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