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儿一身长衫,身姿颀长。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小麦色的皮肤,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文艺气息。他出国留学多年,再次踏上故乡这片土地,看着这白墙青瓦,有了几分杏花微雨的江南之美。记忆中的破败感也渐渐沦为一抹灰烬,被眼前的美好所代替。他心中是止不住的欢喜,记忆中那个阳光明朗的少年,如今会是什么样呢?
想到水生,他便不由加快了步子,他已经回来有几天了,今天专程来看他。
心里想着,转眼已经来到屋前,他礼貌地叩了叩门,朗声道:“请问水生在家吗?”声音还有些轻微的颤抖。
良久,门才被打开。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着素衣,瘦瘦高高的,探头问道:“我是水生,先生有何事找我”?
一开口还是带着年轻人该有的张扬不羁,带着淡淡的笑,似乎从未变过。与记忆中那个身影重合时宏儿微怔,好像数年前的少年穿透这十几年的时光站在自己面前向他招手笑着道:“宏儿哥”!
水生见面前的男子良久未开口心下疑惑,也就开始细细打量着他。身子忽然一抖,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是宏儿哥吗?”
水生的再次询问将宏儿拉回现实,他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水生似是开心,又似是茫然。他点了点头道:“嗯,宏儿先生,欢迎回来。”
宏儿的脸有一瞬苍白。
“水生,多年未见,你我怎生疏到这般地步了”?
水生歪头笑道:“怎会?先生若喜欢便常来就好。随时欢迎,水生只是寻常百姓,若招待不周,还望先生见谅。”好像什么也不能让他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变化。
宏儿顿了顿,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他有些怅然,开口道:“难道竟……是因为这个吗?水生,我并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在意这些,我虽出国留过几年学,但这并不是你我之间不可逾越的深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我唯一庆幸的是历经多年,还能与旧友重逢,至少这一刻,我是欣喜的。”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人总会散,总不能和儿时那样一辈子。”水生的笑有些僵硬,细看还有几分狼狈的落荒而逃之感。
“为什么我会视你为挚友,大概是因为,你身上的少年感让我不用故作姿态,永远真实。水生……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我们是彼此的知己。”宏儿的笑有些无力。
水生站在原地迟迟没开口,宏儿苦笑道:“既然已不复当年,那人已探望,我先告辞了。”水生还是没说话。
宏儿转身迈着步子离开,在他以为水生不会再开口时,忽然听见身后的少年笑着喊道:“宏儿哥!不留下吃饭吗?”宏儿猛然回头,看见身后的少年,黑发素衣,不羁的笑容逆了一个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