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做了六个小时的针线活儿,桑娜有些累了。她揉一揉酸痛的双眼,看着窗外如浓墨般的夜色发愣。埋下头的时候还是白昼,怎么一转眼就黑了呢?桑娜侧耳听着钟声,估摸着丈夫大概该回来了,便起身预备做晚饭。
“今天的天气不错。”桑娜想,“丈夫的收获该多些了。前几天老是碰上风暴,不然就是网到不值钱的小鱼”。桑娜在心里叹了口气,“上帝保佑,黑面包我们都快吃不起了!孩子们总是早早的就睡觉了,西蒙真是有些太瘦了。”“不过,每个人都吃个七分饱,也没什么不好,还会长寿呢!”桑娜又想,她从柜子里取出两块黑面包,犹豫了一下,又掰下一大块放回柜子。
门被撞开了,发出难听的叫声。桑娜从架子上取下毛巾,递给这群湿漉漉的孩子,慈爱的数落着:“说了多少遍了?嗯?开门要轻轻开,你们真是非要把这门折腾坏才满意!”
“妈妈,你看!”棕色头发的大男孩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宝贝”——一只小小的看不出死活的螃蟹。他的身边簇拥着一帮小豆丁,无不贪婪地盯着他的手。
“给西蒙吧!妈妈。”男孩毫不迟疑地说。桑娜看向最后面那个瘦弱的女孩,她金色的卷发和蓝色的眼睛都像极了她早逝的妈妈,所以桑娜给她改名“西蒙”,纪念她伟大的母亲。
桑娜的眼睛湿润了。
她接过那只螃蟹,摸了摸男孩的头,“杰克,没事的,爸爸今天一定会打到很多鱼的,到时候……”
“到时候一定给你们吃最大的鱼!”渔夫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脸色疲惫,却又分明是欣喜的。他把一条大鱼扔给桑娜:“清蒸还是红烧?”渔夫抱起西蒙,“西蒙喝不喝鱼汤?妈妈做的鱼汤的味道,还记得吗?”
桑娜开始烧水了,水“咕嘟嘟”地冒出一串泡泡。
“我不要喝。”西蒙搂着渔夫的脖子,硬邦邦地说,“反正我妈妈她早就死了,我在这个家就完全是多……”
“西蒙!”是乔喝住了西蒙,乔那双和西蒙一模一样的蓝眼睛里满是气愤,“你如果想走,就走。”
屋子里一片沉寂,只有西蒙小声的啜泣声。桑娜觉得自己的喉咙酸涩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杰克缓缓地说:“不,不是西蒙的错,是汉斯说以前的面包都会大一些,爸爸打不到鱼一定是西蒙和乔带来了……厄运……”
又是一片沉寂。
“妈妈。我不是故意气西蒙的。”汉斯怯生生地说,“妈妈,我只是……有点饿……”。
渔夫放下西蒙,对着孩子们挤出一个笑脸。“桑娜,快料理鱼,瞧它那生龙活虎的劲儿!快呀!”渔夫故作欢欣地说,可是孩子们和桑娜都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渔夫蹲下身,搂住了汉斯和西蒙,然后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最爱的孩子。”
“面包会有的,鱼也会有的。不过你们要相亲相爱啊!”
西蒙笑了。渔夫摸摸她的脑袋,对桑娜嚷道:“哎呀!饿死了!桑娜,你再不把那条鱼解决了,它也要饿死了,快一点啦!”
桑娜抹了抹泪,答应了一声。黑夜的小屋传来了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