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秋风起。
摇摇欲坠的家,在狂风中颤抖着,风声仿佛哀号般传入耳朵。
风猛地一掀,脆弱的茅草顶应声而起,眼睁睁的飘飞向河的对岸,一群孩童蜂拥而至,如同游戏又如同消遣一般无视了我的呵斥,手忙脚乱的争抢着,消失在摇摆不定的竹林中。这时我有些许自嘲的醒悟,他们的屋顶也不牢实吧。
然后就是劈头盖脸打下来的雨,如同倾泻着自己的愤怒和怨恨,对着不堪的我补刀,处境到此刻为之或许已经到达了承受的极限。然而事实证明了永远没有最糟糕,被子因为什么原因破了个洞,我没有闲暇去思考,或许是儿子吧,他饿了几顿了?
就这样在狂乱的雨中胡乱的想着,思绪悄然转换,无法入眠的我不安的再次打开记忆,回望那条因血迹斑斑而触目惊心的道路
活着
思绪回到初秋,站在泰山脚下的那个初秋。
仰望,眼睛不得不忽略细节来把握整体,亦或是舍弃整体来苛求细节,庞大的信息量涌入视野。越看,越是豪放,立身与天地之间,血脉中涌动着激情,落第的忧郁被转身置于脑后,大声嗥叫的冲动涌入心间。
转念一想,在山顶,又会是什么样子的?无可言喻的冲动令人难以克制。在此刻,我盼望着未来,不久的,以及稍久些的,人生的道路有着太多的未知。略一沉吟,望岳一气呵成。
死着
记忆解锁到下一个章节,中间的衔接丢失掉了,或许根本就没有衔接。天堂到地域仅仅一步之差!
谁都不知道哪里出现的问题,事实上是一个盛世就在一瞬间崩溃,土崩瓦解,仿佛从一开始就是泡影之梦般的虚幻。
我制止着,呼喊着,疯狂着,不想重新想起。
城门被破坏的脆响,冲进来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剑刃刺穿人体的闷响,呻吟哀号声,哭喊声,火焰焚烧声,还有……还有生命破碎的声音……视觉停止了工作,不愿看见,不愿看见,不愿再次看见,一片漆黑,唯有声音不绝入耳。
当一切过去后,缓慢地再次看见,依旧是噩梦中无数次见到的景象,残垣断壁,尸体四散,残骸扭转成骇人的角度,火焰焚烧过的血液焦黑,幸存者跪在地上,脸上沾满血迹,那是已死之人的血液,为了让他们逃出一劫而亲手涂抹上去的血液。
这是地狱?这已经不是语言能描述的了。
诗歌?诗歌。诗歌!不能就此忘却,不能就此沉寂,不能就此消失。我要做一个画家,用笔,用那曾经为自己而写的笔将它画下来,这是一个幸运者对不幸者的偿还,从此,他不仅仅是为一个人而活,而是为了无数个消逝了的人而活,为他们的死祭奠。
颤抖的手,写下三吏三别。
活着
回到现实,雨依旧在下,风依旧在吹,在不知何处,战乱依旧在延续。
泪,混着雨水流了下来。曾经渴望冒险的心如今只渴望安定,不光是自己的,也是同样在安史之乱中奔突的人们的。
多么想,一个遮风避雨的屋子,多么盼,一个安定和平的国家!想象着那温暖的景象,仰起头,对着命运无声嘶吼,请对我下手吧,请给他们一个家,一个安定的家吧!
自己的笔,为那些安史之乱中看不到诗和远方的文人而写,为那些死了或苟延残喘的人们而写,为了救赎与希望而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