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了,离开了繁华的都城长安,独自前往边塞去慰问在前线作战的士兵。又一次被排挤出朝廷哪,想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情,难道就这么难吗?
这一走就不知道何时能再回来,什么时候才能身居高位,施展我那救济天下的抱负呢。何况前路茫茫,我又该何去何从?
也罢,反正我早已习惯了,权当是一次旅行。
一路走来,植被逐渐稀少,人烟也渐渐看不见了,眼中所看见的,只有遍地的黄沙,这一成不变的景色不禁令我感到压抑,燥热的空气也是我喘不过气来。
我感觉不适,抿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向马车夫问道:“我们到哪了?”
“回禀大人,这里是居延泽。”马车夫仍旧策马奔驰,并不回头。看来连他也不想在这沙漠中多待片刻。
我一时间竟无话可说,只好闭上眼睛想要稍作休息,然而马车的颠簸与迎面而来的滚滚热浪令我烦躁不已,我突然想到我坐在马车内都感到燥热难耐,那驾车的马车夫岂不更加燥热?
我卷开车帘,看到马车夫已汗流夹背,我心生同情,递过去一壶水。
马车夫回头,诧异的望了我一眼,但并不拒绝,将壶中的水一饮而尽,对我说道:“大人,出了那道关塞,就是胡人居住的地方了。”
我向远方望去,果然有一道关塞。想到我即将离开汉地,我心烦意乱,正打算闭上眼睛,只见几株随风飞扬的蓬草与我们一起飞出了汉人的关塞;向南望去,一行归家的大雁进入了胡地的天空。
我伤感不已。雁尤如斯,人何以堪?连大雁都知道归家,我却远离故土,如同随风飞扬的蓬草一般颠沛流离。独自来到这塞外苦寒之地,举目无亲,只有黄沙一路作伴。我的归路,又在何方?
渐渐地,我感到一丝凉意,夜幕要降临了。
就在此时,远处的沙漠中突然升起了一束笔直的炊烟。更远处,一条奔腾的长河横贯大漠,一轮金色的夕阳仿佛正沿着长河冉冉升起。
呵,不是日落么,怎么在我眼里此情此景却如同旭日东升?可太阳的光辉的确变得更加耀眼,原本昏暗的天地也突然变得明亮起来,金黄的流沙闪耀着耀眼的阳光,奔腾的水波泛起了粼粼波光,与笔直的炊烟浑然一体。
这种壮丽的景象是我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说过的。我的心境也随之开阔,离开长安以来我的思绪第一次摆脱了宫廷内那无休止的明争暗斗,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进入了一个浩大的境界。整个世界,无我无他,只剩下眼前这轮残阳、奔腾的长河、笔直的炊烟和金黄的大漠。
终于,阳光不再耀眼,世界再次昏暗下来。可我的心情却仍未平复,还沉浸在那蔚为壮观的景色当中。
此时,一个骑着白马的通讯兵奔驰而来,在我们的马车前停下,敏捷地翻身下马拜道:“大人!”
我的思绪终于回到了现实世界,我仔细观察着这名通讯兵,只见他脸上倦容尤存,身上的铠甲已被黄沙磨穿,几处血迹尚未风干,看得出来遭遇了几次大战。
我连忙问道:“都护在哪里,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通讯兵道:“都护仍在前线追杀溃逃的吐蕃军队,而我正要去把都护的指令传达给后方的几支部队,让他们做好防范,阻止突厥伺机入侵,进入中原烧杀抢掠。在路上我已经遇到了好几拨胡人,同行的人中只剩下我一个了……”
闻言,我对这些戍守边疆的士兵们肃然起敬,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位通讯兵,只好说:“祝你一路平安。”
通讯望着他那远去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了同朝诗人王昌龄所作的一首边塞诗:“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我总算看到了大唐的希望,明白了我的出路。
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士兵又向我行了个礼,便翻上马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