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六号与地面的通讯中断后,我不止一次的又回到那个草原。
草依旧青葱,花仍然灿烂。野花像星星般点缀在绿色的草地上。还是那个草原,还是那间旅店,还是那轮明月,只不过,我已没有了她的眼睛。我还去过夏威夷的海滩,去过阿拉斯加的雪地,去过俄罗斯的白桦林……世界在发达的科技面前,像画卷般向我展开。在我领略这些五彩的风光时,我仍旧会想到那停泊在地心里的飞船……
在控制中心的日子仍然枯燥乏味。有时遇到主任,也只是冷漠的点点头表示问候。但是今天,一位同事叫住我,说:“主任让你参加会议,中心的其他高管也在。”于是,我整整衣领,迈步走向会议室。
人们早已就坐,好像在等我一个人。
主任将文件夹摊开,眼睛却没有瞄一眼。顷刻,他严肃的说:“落日六号事故之后,我们对地心的探索依旧没有停止。我们曾秘密发射了一颗探测器,用以探测地心情况。同时,我们改进了制造工艺,使飞船有能力在环境险恶的地心航行。”主任顿了一顿后,“甚至对接。”
我看着主任,之后,他说出了那句我想听见的话:“我们将发射落日七号地航飞船,对地心物质进行采样,同时——与之前遇难的落日六号对接。”
全场一片肃静。
“发射日期定在7月28日傍晚,也就是后天。发射地区还是在沙漠。大家率领部门的其他同志工作,坚决要完成这次意义重大的地心探险。散会。”
一片椅子在地板上的摩擦声。
会议结束之后,我在傍晚看着沙漠中正在搭建的地心飞船。脚手架在夕阳下闲得很高,在落日的余晖中散发着古铜色的光芒。后天,这艘飞船将被肩负起重大的责任,因为,他是“落日”家族的成员,更是将要营救一个鲜活生命的希望之舟。
我咬咬牙,迈步走向主任办公室。
门没有关。我敲了敲门,径直走进去,屋里是坐在桌前的主任。他抬起头:“有事吗?”我说:“我来就是想问问您,落日七号的领航员,定下来了吗?”主任盯着我,眼睛里闪着锐利的光,“没有,而且——跟你有关系吗?”我吸了一口气,“我来就是想告诉您,我申请成为落日七号的领航员!”
他的眼里没有我原先预想的那般惊讶,反而充满了冷静。
“理由?”“我只是想,去救她而已。”他说:“不行。”眼睛里依旧淡定。
“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我无奈的笑了笑。“但我还是想请求您最后一遍,因为,是我携带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里有些惊讶,顷刻又恢复平静。
“把我们之间的恩怨放下吧。”我轻声说。
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我,轻声说了一句:“做好准备。”
……
又是一个傍晚,落日七号即将潜入地层。我的身上早已穿好隔热服,手里拿着头盔,向飞船走去。
飞船里是与我同行的机组人员。
我一边戴上头盔,一遍向地上看着:星星点点的野花。没准,起飞前,她也欣赏过。
我进入了飞船,舱门随即关闭。
“十秒倒计时!10……”
我抬头看向前方,那里,有停泊在地心的落日六号。
“3……”
我依稀感觉到,太阳即将下山,大地将一片黑暗。
“2……”
落日七号将陪太阳一起,潜入地层。
“1……主引擎点火!”
发动机开始轰鸣,我们被牢牢地按在椅子上。
我们,正在向地心飞去。
是主任的声音,还是轻轻地:“落日六号,落日七号,祝你们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