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树下,枯叶缓缓地盘旋着,摇曳着坠落在潮湿寒冷的地面上。“65年了……65年了……我……我终于回来了……”
我蹒跚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迫切地朝着我记忆中的家乡走去。期间数十年,我征战沙场,九死一生,早已与家人失去联系,对家中情况更是一无所知,我不奢望阖家无恙,亲人健在,只念及我那年幼的妹妹……
思索着,对面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我按捺住激动的内心,用生疏的家乡话上前询问:“请问之前东边那一户人家怎么样了?”那老人顿了顿:“东边那家啊……”他轻声地叹了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着,“那里,那里就是了。”我的心莫名揪住了,顺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望了过去,那一处地荒芜破败,长满了松柏,密密麻麻的松柏下有众多的高坟……我身子不由得一颤,差点倒了下去。那老人把我扶住了,他缓缓的说道:“你应该是那家的大儿子吧。”我慢慢地点了点头,脑袋嗡嗡作响,心里满是期待:“那我的妹妹呢?”他感慨着:“这年头兵荒马乱的,谁活得长啊……你妹妹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那老人的回答如站在冰天雪地里当头浇下一盆水,冰冷刺骨。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到阔别几十年的家中,也不知道我是否和那老人道谢。家里的院墙已经坍塌,野兔从家里探出来,睁着发红的眼睛疑惑地盯着我的举动。推开摇摇欲坠的屋门,房梁上几只野鸡惊叫一声,扇动翅膀,噗噗地窜了出去,掀起滚滚尘埃。院子里长着野生的谷子,野生的葵菜环绕着井台。这是我的家……我从小生活的家……如今是如此的荒凉凄楚。
天黑了,我用捣掉壳的野谷来做饭,摘下葵叶来煮汤,汤和饭一会儿都做好了,恍然间却想不起给谁吃了。我站在曾经炊火融融,欢声笑语的家面前,孑然一身,形影相吊,这是我盼望了65年的家啊!却是如此的不堪。只有野草在生长,只有风声在吹响,只有鸟儿在凄唱。
我麻木茫然地走出门来,向东望去,热闹喧嚣不复存在,空无一人,曾经的人都已离我而去,我不禁潸然泪下。那泪凝聚着65年的辛酸,65年的思念,65年的期盼,65年的沙场风尘,65年的人世沧桑,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纵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