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弱冠之年,我便离开了故乡,漂泊天涯,四处为官,此时已是耄耋老人了。上个月,我结束了几十年的官场生活,悬车致仕,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乡。
看着青铜镜中的自己,头发已不知何时变得雪白,额头上、眼角边爬满了皱纹,嘴唇、皮肤也干裂,绿色的静脉像蚯蚓般爬在手背上,俨然成了一个风烛残年、饱经风霜的老人。
再次踏到故乡的土地,感觉地底喷薄出的一股暖流精神了我饱经颠簸、负病多时的身躯。故乡还是那个老样子,那么美丽,那么迷人。现在正值暮春时节,天上不时掠过一道道轻盈的身影,两边郁郁葱葱的柳树中,也不时传来一阵阵清脆欢快的鸣叫,解冻已久的河水也早已恢复了生机,哗哗地流淌着,几座小桥点缀其间。远处的青山层层叠叠,像起伏的波浪围着我身处的这个小岛转。清风微微拂过我的脸颊,让我一身的病痛似乎一扫而空。
想当年,我离开这个我土生土长的地方,这里的慢生活是多么安逸!我儿时与同龄的孩子们放牧、玩纸鸢,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无忧无虑,快乐极了;少时为了下半辈子的生活,为了进京赶考,十年寒窗苦读不止,终于在经历一番波折之后,我高中状元的消息传到了故乡。记得我走时,左邻右舍,几个村的人挥泪为我送行,父老乡亲们为我准备了满当当的行囊,我也把头探出马车,挥手相送,从此便踏上几十年的漫漫官途……
想着想着,仰头看天,眼眶止不住地湿润,一股股乡愁涌上心头。想着自己归天的父母,与儿时的玩伴,现在都浪迹天涯,甚至不知安危,突然,什么木制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在我的脚边。我费力地弯下腰,把它拾起来。原来是当地的板鹞风筝,我又想起六七岁时与一群孩子在院子里扯线放风筝的已经迷糊的场景。
“对不起,老爷爷,把风筝给我们吧!”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入我的耳朵,断了我的无限愁绪。俯下一看,是三四个八岁的孩子。他们看着我,疑惑地问:“老爷爷,您是外乡人吧,是来寻友的吗?”
“哦,孩子们。”我心中又是一阵感慨:“是我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才误导了他们吧!唉,岁月不留情呀!我用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地方话接着说,“我是归家的游子呀!这是我的故乡!”说完,我问刚才跟我打招呼的那个团小辫子的孩子姓名,他答:“我姓牛,小名牛眼儿。”“你是牛三儿的玄孙呀!我还给你爷爷换过襁褓呢!”我激动极了,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老友的后代。
我在孩子的簇拥下回到了那个六十年前的草屋与院子,门口迎出了我的外甥和孙子,他们都成家立业了,时间似乎没有逝去,院子里的的那个池塘仍然风平浪静,波浪依旧。我进了房间,那出了纸和笔,诗兴大发,靠着盏酒,写下了千古名诗: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