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推开那扇斑驳的铁门,“吱呀”苍老的门发出虚弱的喘息。黄昏中老旧的小院,小院里高大的枣树;树下木质的躺椅,躺椅上眯着眼睛打盹儿的老人;老人身边穿着裙子正和猫咪打闹的小姑娘……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和外婆一起度过,我极黏外婆。
春天夜里,外婆抱着我在树下讲故事,我安静地靠在外婆怀里,望着夜空中的星,鼻尖充斥着外婆身上好闻的樟脑气息混合着芬芳的青草香,我不知道外婆是从哪里听来这么多故事,只知道她的故事陪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天的夜晚,那棵枣树想必是最好的见证。
初夏,树上结出了许多小花苞,却不见黄色的小脑袋探出头来,外婆说:“不急,再等等。”到了仲夏,小脑袋一个一个都钻了出来,枣花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挤在一起,互相嬉戏着,吵闹着。翠绿的树叶中夹杂着黄色的花朵儿,花儿开得如火如荼,好似一幅静物水墨画。小孩子都喜欢在枣树下玩,小卡片,溜溜球都是我们喜欢的玩具。树下总有一个短头发的小女孩趴在泥土地上拍卡片。那时,最喜欢的就是神奇宝贝的小卡片,规则也很简单,谁拍翻了就归谁。小时候总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常常弄得满身的泥巴、灰尘,外婆总是没好气的拉着我脏兮兮的小手,嘴里不停不轻不重地教训着:“疯丫头,不长记性。”一边心疼地拿酒精擦拭着我身上留下的小伤口。我便嘿嘿的傻笑,黄昏的风不再那么灼热,温温柔柔地带着一阵枣香,若有若无的勾着你的鼻尖,让你闻不分明,却又舍不得不闻。
“一、二、三……”我正在院子里数蚂蚁,“啪嗒”一个什么东西掉下来落在我的面前,只见一个又红又大的枣正笑盈盈地望着我,讨喜极了,一抬头,满树的枣挂满枝头。”家家!打枣喽!“外婆拿一根大竹竿,对着枣树和丫枝一挥,枣儿就你追我赶的落下来,刚好落进舅妈高举的竹筐里。每年打枣时,舅妈都会来帮忙。我学着舅妈高举着手,凭空乱抓着,多多少少也能抓到两三个枣,也不洗,直接往嘴里塞。外婆就看着我笑,温暖的,甜蜜蜜的。吃了枣,我就开始捣乱了,一不留神撞上舅妈,舅妈筐里的枣又恰好装满,更巧的是舅妈也没有站稳,于是那一大筐枣就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外婆也急忙跑过来,在检查我没被砸出什么好歹后,没好气地戳着我的脑门:“疯丫头,不长记性!”
秋天了,打下来的枣都晒成了暗红色,好像一个个皱巴巴的小灯笼,这就到了做枣糕的时候了。一天在外面玩刚进老院,就看见舅妈正坐在门口拨豆米,她见我气喘吁吁的跑回家故意逗我:“丫头,你的枣糕都被吃完了!”我听罢又拼命的朝厨房冲,灶台下着正燃着木头,火舌田舔舐着柴火发出噼哩啪啦的响声,蒸笼里吐着白汽,外婆揭开锅盖,我看见白嫩嫩的糯米包裹着暗红色枣仁儿的枣糕,好像一个个害羞的小姑娘,我伸手抓起一个,热乎乎的枣糕烫得我嗷嗷直叫,外婆马上夺走我手里的枣糕,检查我的小手有没有烫伤。没好气地洗干净我脏兮兮的小手,看着我狼吞虎咽吃枣糕的样子,笑着说:“疯丫头,不长记性!”外婆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只要我是开心的,她都觉得很幸福。
每天炊烟升起的时候,外婆就会喊:“丫头,回来了!”如果半天不见我的人影,她就没好气儿地赶出来,一把拉起正在疯玩的我,塞给我两个枣,然后带着我回家。嘴里教训着:“疯丫头,不长记性,又不记得回家。”可脸上,分明还带着笑呢!
“外婆,还有多远到家啊!”
“丫头,你看前面那棵枣树,那儿就是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