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上又沾上一滴雨水,一切都朦胧在湿润的水汽中。
屋子里,窗边,奶奶正倚着凳子,一同沉浸在嘀嗒的雨声中,又摆弄着她的老物件。
奶奶弯下腰,够到老花眼镜,戴到皱纹勾勒出的耳上。“来。我帮你补上裤子的洞。”柔和细腻的话从奶奶的口中流出。我笑盈盈地将头托在手中,蹲下注视着奶奶手中的针线。
她从窗台拿下一卷针线。那的确是个老物件!,中间是一个圆柱形的硬纸筒,里面是树皮似,边上有一撮撮绒毛似的碎儿。棉线交叉地绕着,绕成忽明忽暗的黑色;棉线一圈圈地绕着,绕成柔软厚实的黑色;棉线在裤子上绕着,绕成奶奶瞳孔中的黑色,一下子迸发出光来了,这老物件看来确实有魔力。
“以前啊,哪有这么好的针线筒,”奶奶望着顶端已经向内凹,外面的白色已剥落的纸筒说着,不时摇着头,“以前啊,一根针,一条线,绑好了直接就叉蚊帐上喽。”
怪不得这老物件是奶奶的宝,大概是为了不时感慨变迁的时代,又或是为了慰藉过去苦过的心灵,还可能是为了留个对以前的念想。
她咂了咂分岔的棉线,慢慢地,将线头穿过泛着银光的针上的孔,截出合适的长度,打个结,再将另一头剪一剪,使它脱离那一卷的线。“我们以前的时候,要是补衣服,都自己来,没有这些机器咧。连你爸呀,小时候都自己补衣服!你也该学学呢。”
听起来颇为轻快的话语飘入我的耳中,却一下增添了分量。是啊,我确实该学,不只是缝衣服的能力,勤劳的品质何尝不是我该学习的课程呢?
老物件确实老得有味道,老得厚重,老得铿锵!不仅是岁月,不仅是时代,而且是传承。勤劳的家风不动声色地蕴藏在这老物件中,它只是慢慢沉淀,沉淀到足够厚重,才让我将它发现。
老,万物之终亦是万物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