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历史?
历史不仅是过去事件的总和,更是人类发展历程中人类情感的交互迸发与交融。
是谁书写了历史?
是谁照亮了历史?
是谁成就了历史?
毫无疑问,是人类自己,人性本身。
历史,是时间长河冲刷过后遗留下的河滩。河滩上无数砾石所代表的,是历史的发展与斗争,温情与残酷,善变与厄运,而使时间这条“长河”翻涌起最闪耀的浪花的,是人类自己,人性本身。
人性,无疑是最闪耀、伟大而璀璨的。
人类中的个别,顺从自己的人性,在历史的不经意间呐喊,打破死亡的寂静,让他们的时代乃至整个人类历史发光发亮。
书中的“群星”便是一群呐喊者。他们熟知璀璨星空的起因和经过。
因为人性,他们生来就是和芸芸众生别无二致的普通人,但上帝有奇妙的手段,让人性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经历与机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淬炼出奇异的灵魂——
他们或渴望拥有,被彰显或被淹没;他们傲慢谦逊,被遗忘或被铭刻;他们理智或冲动,心中的念头漂浮着让人无法触摸、却明亮得仿佛刺破夜空的焰火;或心怀理想,又或静守内心的一份安然……他们是历史某一片刻的主人,述就短暂历史时刻的褒贬不一的篇章。
无声的歌颂,敲响时代的钟。
历史浪潮澎湃汹涌,长风拂过的人类个体数以亿计。如此看来,他们的脱颖而出就绝非偶然。
历史为何选中了他们?我想,因为在他们伟大而璀璨的一生中,有着无限精力的他们享受着成功,甚至是失败。他们的身上有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不管是历史赋予的还是他们本身,都令我们叹服。
作者抓取了人类发展史上的十四个瞬间,被作者称为“真正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一个人类群星闪耀的时刻”——这十四个瞬间中,既有政治战争,地理大发现,又有文艺创作,以及技术革命。
其中,让我感触最大的,是《西塞罗》这篇。
古罗马的西塞罗最后的人生结局让我想起了西楚的项羽。
先来看一下这位人类民主永恒而悲情的守望者——西塞罗。
“在这最后时刻,这位永远犹豫不决,永远彷徨不定,并且难得勇敢坚强的人,他什么都不怕了。他感到,他作为罗马人只有在这最后的考验里能无畏凛然面对死亡。他的仆人按着他的命令退让了。他没有武器,没有反抗,把他灰白的头颅向凶手伸了过去,从容不迫地说了一句话:‘我一直知道,我会死的。但凶手不要哲学,而是要报酬。他们不会犹豫太久。百人队长强力地一砍击倒了这个没有抵抗的人。’”
这场悲剧的结局是血腥的狂欢,且丑陋。
恰恰是安东尼指挥了这场迫不及待的谋杀,凶手们猜想到了这颗脑袋必然有特殊的价值,他们估量的自然不是世界和后世精神结构上的价值。为了毫无争辩拿到奖赏,完成执行命令的实证,他们决定亲自把西塞罗的头颅带到安东尼的面前。于是匪首把头颅和双手从尸体上砍了下来,塞进一个口袋里,把这个还滴着被害者鲜血的口袋背在肩上,疾奔罗马,好获得独裁者的欢心。
罗马共和国的最杰出的保卫者就以这普通方式被除掉了。
“那个小匪徒,这群匪徒的头头计算得十分周到。那个大匪徒,这次谋杀的下令者,为了这次恶行所带来的喜悦,他付出了高额的奖赏。”
在这里,茨威格在西塞罗之死这件事上不再是惯有的静水深流,而是波涛汹涌表达强烈对西塞罗的赞颂同情,和对独裁者安东尼无情抨击。
再来看一下西楚霸王——项羽。
“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
每当我读到“王翳取其头,余骑相蹂践争项王,相杀者数十人。最其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杨武各得其一体。”我就鼻子发酸,忍不住心痛。司马迁如同一位父亲在叙述自己孩子的离世一般,充满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痛和惋惜,以及对英雄的几分敬意,几分批评和无限唏嘘。
面对死亡,即使最严谨理性史学家和传记作家也无法保持绝对的理性,无法不站起身来,抬高嗓音,使自己鲜明的感情倾向昭然若揭。刀斧砍断头颅,但砍不断精神和智慧的源头。英雄们生命悲情的终结了,但他们的思想对后世的灌溉却永不止息。也许活的辉煌,也许活的一无所成,也许死得壮烈,也许死得窝囊,但他们却偶然间成为人类世界亘古永恒的精神守望者。
庄子云:“死生亦大矣!”
茨威格将他们称作“群星”,是因为他们为后来者,留下了宝贵财富。感谢他们,也感谢这些“群星”收集者茨威格先生,让我们重新认识过去,思考过去,并带着对过去的一份敬意,继续前行。
人生与历史是不同的,不同在时间尺度上的跨越;人生与历史又是相同的,相同在它们一样的厚重,一样的充满韵味。回首过去,才能真正发现自己。重新成长,也由此开始。
沉默着感动,那些生来渺小的英雄,终会迸发出自己最闪耀的光芒,伟大而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