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上依旧放着《堂吉诃德》。
是的,梦骑士,堂吉诃德。
我不知道给出这样的开始会遭遇多少嘲讽,多少完全能深深刺入骨髓让人夜难寐夙难安的嘲讽。但你们不是风车,不是我要挑战我要战胜却不可能战胜我还要去面对的风车。
嘲讽,是漠然对视梦骑士的双眸。正因为刍狗与蝼蚁的存在,梦想的本质才暴露地淋漓尽致。
堂吉诃德只说他是骑士,不是要成为光芒万丈万人敬仰的骑士,不是要成为睥睨寰宇的骑士。以梦为梦,他的梦只是梦。他也终究只是个骑士,他的梦也终究没有褪掉梦的颜色。
多少人想把我拉回现实的泥潭。他们的故事是用冰冷的油墨上泛滥出的。无非是功成名就。梦想?可笑,现在还会有谁相信梦想。梦想带不来明天的信服今天的安定,梦想带不来逃逸的温柔富贵乡。不论什么都要都应着眼于现实,现实中的满足与欢愉才应该是人的追求。
我们一直苦苦探求“我”存在的意义。天花乱坠的臆测有很多,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听到过:
“人为什么而活?为了梦。”
起初我不以为然,以为是陈旧不堪的励志。我疯狂地相信人是为了经历为了感悟,是为了生命本身的绽放。
何谓生命本身的绽放?
我以为,人的一生是对自我价值探求的过程。你要用一生的时间去抹去镜子上的风尘还原一个熟悉的面庞——你一直笃定的你自己。而探求的载体,是梦想。
也就是说,人为梦而活。
我依旧做我的堂吉诃德。
我的梦不是一蹴而就的空中楼阁,而是姗姗来迟的如期而至。
我失过梦。我们太胆小了,太恐惧了,太会找借口了。现实若是冰冷便畏缩不前;理想若有偏差便心灰意懒。而梦想本身也是脆弱的存在,所谓的坚定仅仅是勇气在背后不牢固的支撑。梦想因勇气而存在。若没了勇气,梦想又该何去何从?”
“真的,你说,咱这几年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和我有一样的困惑。”
熄灯后学校的寝室很黑,光线穿不过幕布刺不入瞳孔。我一直以为只有我一人深陷黑暗不知所措,竟还有好多迷途的羔羊。人总是会害怕的,在未来面前。有人嗫嚅:“生活的第一要素在于生存。”那生存之外的东西呢?是连缀的附属还是形而上的要义?抑或是长夜的烛光匆匆一闪?
不能苟活,梦想撕裂了黑的轮廓。
过程,梦想的寻找是一个过程,用不到笔墨去描述,他存在于夜的尽头路的开始。
堂吉诃德三次出征,当往昔难得的蹄铁已斑驳生锈。苍老的胡须是否会像诅咒一样爬满他的鬓角?疲弱的身躯是否像梦魇一样压抑着追梦的旅程?堂吉诃德折过长矛破过面甲,好在他总会在路上,矢志不渝的在路上。
谁允许你在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又拔掉针头跑回学校?
谁允许你靡倒痛苦又挣扎爬起到无人的体育场?
谁允许你迈开双腿驱动脆弱的神经心脏做一意孤行的堂吉诃德?
“来吧,梦想,现在就剩下你和我!”在夏夜的操场上我声嘶力竭的大叫,一点也不振聋发聩,夜色星光如常。胸椎艰难地挤压着胸膛,撑裂吧,张开吧,让包裹堂吉诃德的心脏的血,喷涌出光荣与梦想!
我是我,我是堂吉诃德,我是一意孤行的堂吉诃德,我是不会被打倒不会被战胜哪怕被牧羊人的石头砸到脑浆四迸哪怕被风车削到肢体残缺哪怕被无情的现实恼人的疾病剥夺走追梦的权利也要依然做梦依然为梦而战因梦而生的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在临死前“醒悟”,抛弃了做梦的权利,病笃于榻。我也会被现实蹂躏到跪下,也会跪倒着祈求现实的怜悯,也会以让人怜悯的形态求饶就像很久以前我以怜悯的眼光俯视无梦之人一样。会伤,会死,会毁灭。
但我还会做梦。我还会做着梦骑士的梦。
而且,不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