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没有去过阿罗,没有见过烂漫的向日葵花海,但你的心中一定会有一幅质朴浓郁又洒脱疯狂的《向日葵》。我曾经也有幸见过这幅传世名作。画中明艳的色彩,仿佛要晕开来,缠缠绵绵地卷入眼中,再刻进心里。那不吝笔墨铺开的明黄,热泪又悲壮,是多少人心中不变的信仰。这位画家便是文森特·梵高。
我在读了《余光中讲梵高:追寻生命》这本书后,也深深被梵高的艺术所震撼。书中余光中老先生用“昂不垂之头,去追寻一个高悬的号召”的诗句来描述梵高内心的激昂与向往,并详尽地介绍了梵高的一生与其画作。这样热烈的诗句,使我无法不沉醉于这个传奇式的人物。
文森特·梵高,出生在荷兰南部。他在荷兰的一个小镇里长大,自小便与弟弟西奥、妹妹维茜一同生活。梵高从小便向往艺术,但在当时他的后印象派画风并不为人们所接受。他在青年时期曾在福音学校学习,后被分配到贫瘠的阿罗当传教士,但是由于他的宗教热情和对矿工的同情帮助而遭到同行的排挤。而后他走上了追求艺术的道路,靠着弟弟的资助辗转于荷兰和法国。在这里他形成了梵高式的绘画风格。他画了很多画,也结识了不少人,但在一次又一次的不被认可中,他的抑郁症也随之加重。在1890年自割右耳的一年后,他在麦田中结束了自己传奇的一生。
梵高不属于传统印象派,他没有米勒于伦勃朗的细腻写实,亦不是雷诺阿与莫奈的明艳生动。他自有自的忧郁浓烈。梵高笔下那星光月晕的光辉,照耀了多少人一生都无法明说的情愫;那既非天文也非地理的宗教幻景,又是多少人思而不可得的美梦。他的画一如他的人生,扭曲的成全。就像《隆河上的星光夜》中斑驳破碎的天空,琉璃般易碎,却是美丽的,这便是艺术家的人生。
梵高的精神疾病为他后期的画注入了一层疯狂。他那十二幅《花瓶里的十五朵向日葵》中泼洒的黄,是当时饱受世人恶意的他所向往的精神世界。我的朋友,梵高,在这被现实的丑恶黑暗的社会中浮沉,捧着一颗鲜活的心却无从去处。他是阿罗田地中灿烂疯狂的麦浪,是隆河上墨蓝忧郁的星光夜。病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世界。他是他笔下盛放在天地间的向日葵,爆发地绽放,又极快地凋零,留给世人足以回味百年的震撼美。
梵高的一生又是极其平凡且贫苦的。他学画7年却只卖出去了一幅画。他活着的时候贫穷、孤独、不容于世;在他逝去后世界才幡然醒悟,报之以遗憾的惊叹。《食薯者》、《老唐基》、《高更的椅子》……一幅幅先前无人问津、无人赏识的画作如今却被卖到天价。令我震惊的是,衡量这些承载着心血与生命的画作的竟是金钱。梵高死后,他那隐藏在画作中的真心被世人剖开,反复揣摸,妄加评论。世人将他誉为“天才”,称为“疯子”,但在我眼中,他却是一个夹在时代裂缝中的平凡人。梵高是时代的开创者,艺术的殉道者,但同时也是他自己。梵高说过:“我希望用自己的作品去感动世人,我想听到他们说:他所思至深,所感至柔。”
他是一个平凡的画手,一个寂寞的行者,在新旧时代的交界处步履维艰。他画出他渴望的,感受他看到的,希望在这孤独的旅途中找到一只关切的耳朵。但是,世界没有给他,他最终让一切停留在了麦浪中,翻飞涌动的层层麦浪悄无声息地掩埋起时代的一切,掩埋起那个天才与疯子,那个平凡的文森特·梵高。
若梵高在百年后的今天醒来,面对这一切的歌颂与狂热,将做何感想?他用一个人的忧伤换来了世界的喜悦,那牺牲的代价,签在每一幅杰作上。梵高啊,这个将宗教融入风景,却被上帝所遗忘的灵魂,他清高、孤独,一如那向日葵,在夏日盛放,却将永不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