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容用来盛放微笑,而背影用来粘连目光。
——题记
望了望墙角拥挤的书柜,我将一摞新书放在书桌上。第一本是《目送》。目光流离,墙上的万年历已将近撕去一半。今天,是农历谷雨。视线停滞在底部一行清晰的楷体小字:“谷雨,谷得雨而生也。”
夏至之后,我才有机会掸去书上覆罩的薄薄灰尘。翻动着书页,我犹如成为一个隐形的观众,凝神注视,龙应台在拥有女儿与母亲这双重身份时所做的一切:给母亲描黛眉,抹胭脂,点口脂;替父亲擦拭残留的污渍,买棉衣棉鞋;为孩子制作点心,接送上下课……在她行云流水的文字间,我们知道了三代人的故事,他们像是三条曲线,不管距离多远,都会在某个时刻交错重合,遗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与震撼。
当曲线在无限靠拢时,总有些意外,使得它们加速般地峰回路转。当母亲与孩子再次相会时,那个熟悉的小人儿已经不知踪迹,换回来的,是一个比她还高,棱角分明的十七岁少年;当初那黑白分明,水清见底的欢快眼睛,也转变得深邃而深藏不露;以往黏人的小宝贝,如今,即使是同车,也会戴上耳机,把自己隔绝在另一个时空中,听只有一个人能听的音乐。
在青涩少年的岁月里,我们都开始任性地展现自己的“风格”:上街时,甩开了父母习惯性牵起的手;冬天的早晨,对递过来的衣服视而不见,头也不回地奔向晨雾中。当我们为自己这种彰显成熟的行为而沾沾自喜时,父母不会多说什么,他们会偷偷把衣服藏进书包,在清晨准备好营养具备的丰盛早餐。默默地做着一切。天底下的父母,在我们不会察觉的地方,都在扮演着相同的角色。
曾在《读者》看到过一篇同名文章,其中的一句话,我将它选作文章的题记。相似的处境,相似的目送。龙应台告诉我们的是,不必追,而这位作者却告诉我们,自己走下去。
我们在人生的漫漫长途中,得到了想要的一些,却失去了不想失去的一些。那熟悉的背影与面容中所承载的离别、怀念与重逢,铸就了我们在未来的目送中,所赋予的形象。
可是。习惯于被目送的我们,有曾注意过身后的一切吗?当我第一次在目送中回首时,心中,有了异样的感觉。
我的外婆与我们分居两地。因此,只有在假期中,工作繁忙的父母才会把我送到外婆那儿。外婆并不善表达,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在炎热的夏天,她会及时的端上一盘爽甜的西瓜。然后,继续手中的针线活。时不时,还会抬头看看我,嘴角处,是浅浅的微笑。
每当我不得不回杭州时,外婆也不会多挽留,只是默默地帮我收拾好行李,再将我送上到车站的计程车。透过车窗,我看到她眼底的不舍。就在车子在公路上匀速行驶时,我猛然想起,还有一个箱子落在了外婆家,又折了回去。在接近时,没想到,我看见,外婆依旧站在屋外的那颗大树下,姿势没多大变化。我知道,她的腿一直不怎么好。她看到我,脸上的惊喜再也隐藏不住了,笑容绽放。事后,我问司机,司机回答说,当时,我们已经行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路程。听到回答,忆起那个树下的人影时,我的眼睛里,不知何时,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每次,在我们离家时,有没有注意到背后的人一直目送着你消失,收入眼底的,只有父母那的模糊身影。脸上的表情,仿佛一直笼罩在偌大的阴影中,是真的如此?还是我们一直,不曾留意。
龙应台在自己当了母亲后,才明白父母当年的所作所为,她后悔,想弥补,因此,才在他们风烛残年之时,尽了最大努力,令他们能不留遗憾。龙应台知道,我们也将会知道,在被目送中成长,纵然,只有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当父母站立在我们的背后,在目送中,凝进他们的无限爱意。当时光流转,我们的位置进行转变,做着当年相同的事情时,所有人心里都清明如镜。有时,我们所需要的,只是那一次的暮然回首。稍纵即逝间,无须再,来去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