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山水小城,藏着这个故事——纯粹入骨血的、朦胧惹心悸的、胆怯恐触碰的故事。
《边城》,乡土抒情的经典之作,沈从文先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之一,整本小说写极写尽了人性之美。沈从文先生以一个世外桃源般的美地向我们缓缓讲述了这个缓缓的故事:小说的主人公翠翠,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她的人生里,最初只与年迈的老船夫爷爷相依为命,平凡又灿烂,像每一个其他的女孩一样做着自己的好梦。她的故事,从命定的年月里遇到了那两个翻天覆地改变了她生命轨迹的男人时开始……
一个纯粹入骨血的故事。翠翠懵懵懂懂,独属于少女的第一份爱恋;老船夫日复一日的坚持撑船摆渡;天保略带着冲撞和拼劲儿的追求;傩送少年意气的、会发光的喜欢……所有的所有,在一起和成了《边城》的模样,它们各有各的颜色和形状,各有各的喜怒哀乐,林林总总好多东西,眼花缭乱却也总能够看清楚,只因为底色都是纯粹二字。纯粹的人,纯粹的感情,纯粹的环境,故事的骨血,焠着纯粹。沈从文先生用这些纯粹,砌出了人性最美的样子。
一个朦胧惹心悸的故事。翠绿浅蓝天色,鱼跃虾涌池边,脚步是轻的,节奏是慢的,朦朦胧胧的样子,却从来不必担心明天,现在是愉悦的便足以。小说中对很多情节都进行了模糊化处理,比如刚开始“大鱼”象征着的翠翠和傩送的相互爱慕,爷爷对翠翠婚事的态度,天保对翠翠的情感,再没响起的山歌,最后翠翠似乎遥遥无期的等待……沈从文先生在这些朦朦胧胧的情感中清晰地立住了一个又一个人物,初看时有着这样那样的想法,最后又总会逢来一个又一个的“果真如此”。朦胧背后,是先生未讲完的话。
一个胆怯恐触碰的故事。边远的湘西小城,散着泥土香的淳朴的乡民,这里的人都是“细”的——细致的、细腻的、细微的——细微中开出花来。他们有着自己的一套生活准则,是与近现代化的城市完全不同的、彻底分开来的;他们的生活轨迹,是最原始的,也是最真的,是时隔多年依然会想要怀念和回望的;他们的情感是最热烈的,也是最腼腆的,蕴在干净透亮的双眼中,目光所及之处,雾着银光。正是这样的他们,这样的一群湘西乡人,莫名地让人心生恐慌——因为那样的生活准则,那样的情感,那样的双眼,似乎都离生活在现代化都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中的我们太远太远了;又好像一面最原始的镜子,带着另一个时代的记忆,就那样随着纸质的篇章铺展开来,好像所有的龃龉和肮脏都能在其中显形,让“现代人”避无可避。
我并不想去揣测从文先生的意图中是否带有这样的讽刺,但我乐得一厢情愿。先生在下笔时,想必也是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一个笔者的修养,让他把所有的话都加以遮挡和美化,融进故事里;一个讲故事的人的好意,让他把故事写成胆战心惊的美。我们读到的,都只会是我们想到的。
湘西小城的故事已经讲完很久了,而沉睡的人,还是太多太多。
小说最后是这样一句话:“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
那还等吗?
等吧。
等什么?
等他回来;也等我,忘记他。(公众号:木欣欣以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