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姣花照水,行动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可,如此一般“颦儿才貌世应稀”的你,却有着不似同龄的软弱与刚强。
软弱何处?心上多愁。年幼时父母双亡使你离开了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钟鼎之家,书香之族”,不得不寄居于贾府,从此过上“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的孤苦伶仃的生活,此为一愁。而寄身于贾府之中,锦衣玉食并不能让你感到快乐,恰恰相反的是在这人际关系冷漠无比的封建大家庭中环境的龌龊与势利。众人视你为刻薄与小心眼之人,怎奈少有人能够理解你为留纯洁心性的“孤高自许,目下无尘”?或欲一走了之,又怎奈寄人篱下的无奈与凄楚?此为二愁。然则在如此势利环境下,除了同样与封建大家庭显得格格不入的刘姥姥能给你带来难能可贵的一时得意忘形的欢乐外,生活下去的唯一支柱便不免于所挥之毫墨与所慕之知己。可世皆促金玉为之合,以木石为之离,将过往所挥之毫墨付之一炬亦无法改变“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的悲惨结局。是啊,阆苑仙葩与美玉无瑕本为天作之合,偏偏一个是镜中月,一个是水中花。论无缘怎奈相逢,论有缘怎奈虚化?唯泪尽耳。此为三愁。
但看似软弱的你,亦有着少为人知的刚强一面。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这是你对天涯之大何去何从的天问;“孤高傲世俗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这是你借菊对所谓大环境的孤高自许与不愿与之同流合污的内心倾吐;“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这是你即便自知在命运面前似“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那般的无力下,仍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反抗精神,为保持自己的爱情不惜焚稿泪干,以死向这个贾府所映衬的黑暗封建社会表示最后的反抗,何其不屈之刚烈?
生处于这个时代,你是幸运的,亦是不幸的。亦如古人有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至于其势然或非然,帘外桃花仍开,又亦可知?只待流水行经,交由后人论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