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雨还未打湿孤单的屋檐,暮春的风早已划过新绿的树叶。独自行走在漠漠轻寒的晓风中,徜徉于校园的林荫道里,不知归途、不问终期。游离的目光散落在盛开的玉兰上,馥郁的芬芳肆意飘散,如雪的花瓣纷飞旋舞,隐隐透着一丝惨淡的忧伤。时光荏苒,岁月翩跹,经不起细细地品尝……
记忆中,有一路悠长的小径。三月的春风轻抚过路旁的红绸玉兰,紫红的花儿开得正艳,少许的落花垂眠于青石上。树下依旧是那笑靥如花的面容,她总喜欢将一头墨发绾成丸子状,我常戏称她为丸子,她只是笑笑,而后欣然接受。两只十指交错的手用力扬起,蓦的,自由落下。我们毫无顾忌的笑声久久回荡在空寂的校园里,一路上我们时跑时跳。怀里紧紧抱着方才从小卖部淘来的零食,嘴里还满满地塞着麻辣条,却还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任由旁人用惊诧的眼光盯着我们。丸子很是淡然说道:“不用理会世俗的眼光,人生的快乐莫过于此——做最真实的自己,让别人说去吧!”我调侃她:“你的乐观豁达原来是零食传授给你的。”丸子不语,快步走过。回首,她浅浅地笑,白皙的瓜子脸凹陷出小小的酒窝,朱红的唇轻微上扬,露出两颗洁白的虎牙。我不禁摇了摇头,跟上她的步伐。
当学习作为我们的第一要务时,时间的沙漏仿佛停止了流动,枯燥的三点一线生活方式让苦恼的我无所适从。偶尔,我会懒散地趴在课桌上,慢腾腾地伸出五指,默默地呢喃:“星期一、星期二……”在无数次扳弄手指之后,我们终于熬到了星期五。归心似箭的我们时不时地在课桌下叽叽喳喳,早已不知老师在黑板上奋力挥舞着什么。临近下课时分,大家倒是安分了不少,一手装模作样地记着笔记,一手紧紧地拽住背包。只待清脆的铃声敲响,教室里的学生以绝对的冲刺速度到达操场,早早地等待体育老师的到来,毕竟离回家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四十分钟。丸子对于我慢得出奇的速度很是着急,总会一把拉过我的手朝着操场狂奔。当然,大家最喜欢的是自由活动,这里坐一堆,那边站一起。我们则会拉着彼此的手游走在操场的周围,累了,就随地坐下,双手紧抱着并膝曲起的双腿,背贴着背相互依靠对方。低头垂眸,是满眼青绿的草坪,深深浅浅,让人有着说不清的喜爱;环顾四周,高大挺拔的树木围绕操场,枝叶密密麻麻地交错,宛如天然的绿色屏障;抬头仰望,浅蓝的天空中飘荡着朵朵白云,松松软软的,像棉花糖,总想有种把它抓下来咬几口的冲动。有时,我们会安安静静地坐着,享受这份难得的惬意。有时,我们说着各自的童年囧事,捂着肚子放声大笑。此时此刻,所有的烦恼和委屈早已离我们远去,有的只是肆无忌惮的欢声笑语。
然而,美好的时光是短暂的,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沉淀,黑色的六月终归是来了。我们像是被束缚的蚕蛹,面对沉闷的氛围将炎热天气中仅有的空气一丝一丝地抽走,无可奈何。课桌上高高堆积的书本挡住了我的视线,也将写作业的我埋没。多少本书我曾翻过,多少张试卷我曾写过,我不记得;只依稀记得,当我奋笔疾书的时候,额头上的汗水不停地流动,顺着额头缓缓滑下,落在睫毛上。而我来不及做出任何擦拭,任由它滴落在试卷上,慢慢将其渗透,绣成一朵苍白无力的花,于试卷上静静地绽放。仲夏的夜晚,永远闷着无尽的余热。当别人已安然入眠之际,寝室里最后一盏台灯依旧亮着,我知道那是丸子的。她曾执笔“沙沙”作响地写过,也曾在轻微的翻书声中沉思良久。在无数次成功与失败之间,丸子哭过、笑过,却一如既往地不曾放弃。在那一场决定我们各自命运的“战场”中,我们都没有追逐最初的梦想到某个适合的地方。落榜的丸子隐忍泪水,我无奈地拍过她的肩膀,一起缓缓地走出校园。临到分别时,眼眶红红的丸子打算去复读,我默默地将自己的笔记递给她,“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梦想就算坠落悬崖,我们还有隐形的翅膀。”丸子低头不语,良久,说道:“以后我们很难再见面,好好照顾自己。”“嗯,你也是。”……那年的盛夏没有了青春的朝气,有的只是离别的忧伤。
从此,我们怀揣自己的梦想,在陌生的城市里孤军奋战,越走越远。时间的流水冲不淡我们的友谊,思念成风,将回忆吹向彼此。也许我们错过那些年的风和雨,只是,又怎敌得过那段灿若流樱的时光,一起笑看春风躲藏在桃花的笑靥里,陶醉于牡丹的华贵里,戏与斑蝶款款飞。或许,回不去的岁月早已将我们一起走过的年华深深地镌刻于生命的年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