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烟霞里一路莺飞草长,柳絮纷飞里的故乡里,有的人,在笑眯眯地等待。等待着,远方求学的孩子归来。
牙牙学语时,年幼的我沉溺在甜蜜美好的童年中,幼儿园的快乐一天稍然而逝。稚嫩的我幻想着长大,迈着小碎步,向已在校门口等侯的祖父跑去。看见我,他双目神采奕奕,细心地帮我解开书包,挂在他喜爱的自行车的车把上。星湖堤上,红色的座驾徐徐向前,夏日的清风拂过幼小的面庞,送来一丝丝清凉。车,停靠在一棵高大的柴荆花树旁,祖孙俩坐在下方石阶上,品尝着夏日的芒果,望着星湖上的泛舟,星岩上的翠松,以及,连绵的北岭及远方……人不多,下午四点的阳光漏过枝叶,随着落英,在地上跳跃。吃罢,以湖水洗手,归家。
时间,在年少不知愁的欢声笑语中匆匆掠过。
五年级,青涩的我随学校队伍走出。图书馆旁,是一片荷塘。微风轻撩着荷花的衣角,一抹粉红,随之起舞。老人已蹬不动自行车了,崭新的电瓶车被他稍加改装,增添不少部件。坐在车上,品味着他精心买来的可口小零食,鼻尖荷香轻轻萦绕。可我变了,变得不再交流,为的,只是他口袋里的片刻娱乐。忽视了他褪色的中山装,忽视了他变多的银丝,亦忽视了他不再利索的腿脚……现在想来,好生后悔。可叹时光不可逆转,过去的,永远地过去了。
六年级时,他因脚腿行动不便,就不能来接送了。在公交车上与同学们纵情谈话,分享着可口的炸鸡、零食”,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一个冬至日,我又看到了老人。他倚杆而望的身影佝偻了不少,才注意到,一头黑发,不知何时,已成了满头银丝。在人群中,他等待的样子,是那么地突兀。“今天回南岸。”他说道。那天,他走得很慢,我跟在后面,一步一步走向车站。因为人多,等了许久,车仍不来,祖父也因腿疼,坐下了。那一刻,才发觉他老了。鼻头一酸,但终究克制了。
又一年过去了,我离开了家乡,到他乡求学。每周归来,总会先到祖父祖母家中就餐。每周五晚,星光照耀下,我看到了温暖的灯光,求学的劳累,荡然无存。两位老人已备好佳肴,坐于桌前,等待着。见车灯已至,总会招手喊道:“阿熹,过来吃饭啦……”
祖父等待着,等待着我的归来;我等待着,等待着他熟悉的身影。他等待的模样,如春草般生机,亦如夏花般绚烂,如秋叶之静美,亦如冬日般温暖。贯穿着我一世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