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还是和往年一般,在干燥的咳嗽声中,热闹地来了。
街道的角落铺洒着落叶,落叶的边缘是一条斜向下的台阶,台阶的棱角处点缀着几片青苔,青苔暗暗的,暗得不易察觉。
穿着一件白色的卫衣,踏过那歇黄的落叶,步下台阶,我向地铁站走去。
这秋风似乎格外的喜欢粘人,总是朝你的衣领钻进,裹挟着一丝体温,一溜烟,便又从你的衣袖里跑了出去。我紧了紧衣领,环视着站台:刚刚才过六点半,地铁站的人不多,零星的几个人身上也像是被那恼人的风眷顾了一般,除了疲惫,就剩冷漠了。
列车进了站,带起的风在我眯着眼际里流连了一会儿,终于又归于沉寂。
滑门几个开合后,人逐渐多了起来,这些看似平等的座位也都被人们分享得差不多了。还剩下,最后一个空档,小小的,蜷缩在我的左侧。
我一向喜欢如此,坐地铁时,找靠门边的座位,不愿左右被拥挤着,这样,我会寻得一份惬意的安宁,来独享这一小段旅程。
滑门再一次被打开,一个人——拖着厚实的皮袋,戴着施工帽的男人冲进来,扫视一会儿后,被人流挤到了我身边。
一阵分明的热风涌过来,一股浓烈的味道顺着我的皮肤爬行。我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不住的在心里念叨着:好心人,别坐过来。
很不凑巧,他将皮袋放好后,别过身子,尝试着想坐下来,这时,一阵干咳声十分适宜地响起,那人听见了,又正过身子,朝我身边的,坐着的那人,干笑了两声,歉疚的说道:“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坐得呢。”从口音来看,并不是本地的。
那人也没有搭理,顺手将文件包搁在了空档上,这下,那最后的共享位更加胆怯了,索性埋起来头。
“施工帽”站直了身子,搭着扶手,没有再言语,只是脸上被敷上了一丝红肿的气息。
余光可以扫到他的手,泛着青紫的颜色,刻满了深深浅浅的裂口,五指粗肿,俨然是一双历经坎坷的手。
看到那手有些心疼,这位子分明是可以坐下的,他也是可以坐的,但为什么……
这时,我发现,男人的身边似乎有层看不清的膜,将他包裹起来,而他的四周被十分默契的空出了几许,看起来竟也有几分独享这空间的意味。
我心里憋得紧,思虑一下后,便站起了身子,手指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坐着,并解释的说道:“我下一站就走了。”
“施工帽”十分客气的说着谢谢,我不敢直视他的眼眸,见滑门开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车厢。
握不住的风在指尖溜走,留不住的人在车厢徘徊,困不住的心在挣脱游走……
下一刻滑门关闭,车里车外终成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