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好猪肉,价贱如粪土,慢着火,少著水,火候足时他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这段文字实在是琅琅上口,让人竟忘记了他被贬的苦楚。东坡似乎有在苦难岁月中发现快乐的天赋,而这种韧性也成为后代书生的楷模。
“乌台诗案”使北宋第一才子踏上新征程,可在黄州的日子却很惨,惨到什么程度呢?“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渐不为人识啊!混迹在渔樵之间,与百姓为伴,每天听嬉笑怒骂,也许草鞋还染着野草与泥土的香气。黄州,一个如此普通的地方,是我谪史的开始。
为何写赤壁?
呵!这个长江边的古红色的山崖,谁知这是否是三国周郎的古战场!可我只想说“月明星稀,乌鹊南飞”,“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我心愿它是赤壁之战的见证者,造物者既将它寄我之眼,必定是抚我之心潮。
“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
我只是默默观赏这赤鼻矶的伟岸,它记载了我多少的梦与江河岁月。年少时,我以为我也能像公瑾一样雄姿英发,在谈笑间樯橹方可灰飞烟灭。人家又要笑我多情了!江月被夜色映照得清明,月色便朦胧在江里,映出皎洁的光辉,而连山起伏,一望无际的淡黑,仿佛是踊跃的兽脊。但,你看!那个时代,连夜色都是活泼的,诱人的!
黄州选择了我,而我选择了赤壁。
赤壁有我多年的快意恩仇,有我年少之所梦,有我书生时期的意气风发,有我雪泥鸿爪似的人生新篇章,更有我“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的壮志豪情。
可如今,致君尧舜,哎!没有希望了吧!罢了,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吧!我只能聊以自慰。
独自攀得赤壁崖顶,人前压抑强欢,谁又知我真心?浪花滔滔不尽,一声长啸,一腔幽怨,俄而一白鹤长鸣掠过。可我明白,人生有限,抱希望而生是明智的!梦,终归是梦!
于是,我三番二次地贬谪,可我依旧忘不了赤壁,那里美得惊奇,我真的能看见志士运筹帷幄,时间悠久也褪不尽曾经的恢宏。
我怀着壮年的平静,如赤壁湮过的历史,默默走来,入境问农,戴白扶杖,做一个地方父母官应做的事。种桑养田,以至于风吹曝晒,脸色如同蘸上墨汁一般难看。“足下所见,皆故我,非今我也”。
我不是英雄,也并没有赶上“赤壁之战”的各路英雄独霸一方之时代。白须徒长,吾虽老且穷,而道贯心田,忠填骨髓,亦可谈笑生死间。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