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
九月的天色,哪怕清晨也格外清透。脆蓝泛起几点早霞,空气平滑进入胸膛,呼吸里带着空气的余味。这样的早晨里,我们见到了您。那天您的衣着现在早已忘却了。但我深深记得您说话时的韵律,总觉得您有股沉在骨子里的文化味儿。透过清灵的音色,越过那张薄的有质感嘴唇,净澈地直达心灵。第一天我便记住您短暂而深刻的名字。
老师上课不喜笑,但也不总绷着脸,至于表情,则随“课文剧情”的发展变化而变化的。且老师手脚极为协调,说到高兴之处,可以一边板书一边表达自身的情绪,使一节语文课下来仿佛是听了一场戏,使人耳目极有满足感。但偶尔也有“出戏”的时候。老师不比演员,没有再重来的时间,所以老师一旦“出戏”,说明有大事发生,这“大事”大多是骂人,骂人的前奏即是:把粉笔头一甩,书往讲台上一搁,眉一竖。班上立即鸦雀无声,“各色人等”目光俱聚焦于老师,像风暴来临前一般沉静地等待发落。老师看我们如此,大多时是把眼镜往上一推,向众人抛去一个白眼,过个几秒钟,继续上课,但是也有“电闪雷鸣”之时,这得看老师心情。
这是您上课在我心底里的印象,当时经历时觉得格外忐忑,现在回想起来甚是好笑,但想您已不会在我们耳边给我们上课,更不会骂人,却有几分悲伤。
有段时间我的状态不好。或许是期中考试的缘故,人有点飘。其直接后果是第三次月考语文直接下A。考后我写了一篇反思总结,想着认个错即可,以为您并不是很了解我上课的细情,哪知您在我那篇反思上把我做的欠佳的事一并批注,并希望我尽快调整。心惊胆战之余也十分惊佩于老师的洞察能力,虽说这种洞察力惨遭父母狂批。
老师改作业也很仔细。我喜欢在不懂的题目旁提问,每每都能得到认真回复。另一日母亲查我作业时翻到那一页,盯着那一页看得都快“石化”了。而后问我:“你提的问题写在哪儿了?”我乍一看也没看到,后才指出来。那一刻忽然内心被温暖烫出一个洞。眼前仿佛看见一位老师一手推着眼镜,一手捏着红笔,一行一行看作业的样子。灯光晃晃的,不知是否映出您青丝间为学生而生的白发?不要坐久了,腰会累的。
一开始他们说您要走了,我不太相信。谁知道您是真走了。“就走了?”我的喉咙里像有几年前冬至的雪,一直下一直下,把喉咙埋得动弹不得。突然对上课每一次的吵闹,作业每一次的敷衍都十分愧疚。
原来,自己有的东西更应该万分珍惜,这样你失去的时候才不会加倍痛苦。
阳关破碎,蝉声隐匿,向远方的潮水。有朵盛开的云,缓缓滑过山顶,随风零乱。告别以后的日子,希望您一切皆好。
您的学生:王子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