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中讲应激性一词,指的是生命所共有的应对外界刺激的能力。哲学上卢梭也认为一切自然生灵均会为自我保存与同情共感而趋利避害。痛是那么的令人厌恶,以至于在世界各地都被用来惩恶罚奸;痛又是那么原始,以至于人类在面对白刃时的奔逃与鸡鸭并无区别。作为文明开化之人,我们耻于探讨具有这二性质之本能与冲动。但其对文明发展与个人生命的影响却是不同寻常,值得一说的。
有人说,痛而不掩是为本能,痛而不言是为人性。这说的很妙。忍耐苦痛,藏于心底是人类社会性带来的有别于本能的技能,是人类智力的光辉对物质世界黑暗的反抗。刚生下的婴儿一无所知,他的哭闹却能让全家小十人日夜奔走,疲倦不堪。这便是婴儿无法忍痛之后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尚且如此,请诸位设想一位身长八尺的青壮男儿若不能忍痛会对人类社会的关系、道德与秩序带来怎样的破坏。幸运的是,人类因机缘巧合有了学习能力、羞恶心与上进心这三门法诀。因故孟母三迁,因故羞己之耻,因故渴求发展。世人皆忍痛前行,因知恶言一出伤人羞己,不肯忍耐便一事无成。而黄毛小子耳濡目染于此社会风气之中,故文明的春风代代无穷尽也。
有人说,仁者善忍痛,智者善言痛。的确,对于痛的共情是人类关系最强的粘合剂,也是历史车轮最大的推动者。正与之前所言,世间万物共有感痛、恶痛之行,但是人类独特的社会合力是我们成为唯一一个痛定思痛的种群。这痛的来源有许多:自然灾害、野兽侵犯、阶级压迫、专制独裁……难以想象互不相识、地隔千里的农民能为了饥饿而团结起义,这便是痛的聚合力。若这时有智者站出发表开天辟地之言论,则终将“批判的武器变为武器的批判”,推动历史与文明进入下一篇章,足见这痛的易处。
而我们又必将探讨,是什么使人不懈努力、没有尽头?答案可能不合伦理家的梦想却又在情理之中,那便是人类无尽欲望的不满足所带来的痛苦。正如肚子在饿的时候会低吟、翻滚,人的欲望在得不到满足时便会让我们上下求索、焦急煎熬。是的,当环境安宁时我们自身仍会加给自身痛苦来驱使我们奋进。正是这刻入基因的、化为本能的“头悬梁,锥刺股”保证了人类永不因一朵鲜花而停驻前行的步伐。
人类化色欲为爱情,化食欲为事业,便是利于大地之上,对自然给予我们的本能的驯化。我们可以选择放弃挣扎,让痛苦这自然的试炼征服我们的理性与情感。但我们也可以用几十年的时间,证明自我终可在一个方面傲然于造物万千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