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有黄金时代吗?你认定一个黄金时代吗?你觉得怎样的时代才称得上是黄金时代呢?那这个黄金时代它是过去是现在还是将来呢?
宇宙的动向,人类的历史,如同不断奔驰与流转的大洪流,一浪推着一浪,一澜接着一澜,时有起伏,时有变换,过去的一往不还,未来的万劫不已。时有变换,人有变动,社会有变迁,人类的生活自然时代各异。于是文学艺术、哲学科学、伦理道德、礼俗政教亦殊。
用横着的眼光去看社会的动态,再以纵的眼光去看社会的变迁,或者先观社会的变迁再联想到今时代的世态,便每会发出时代的感慨。各人的职能境况不同,各人的思想遂异,各人的看法遂殊。今古的质态不同,有人怀颂古代,有人推崇今时。这种殊异主要呈两派系,一为怀古派,一为崇今派。
国学大师王国维每常发出“一代有一代之文学,然一代不胜一代”的感慨。静安先生作为一个文人,这是就文学艺术的角度的看法。不止文学艺术,有人对现在的一切现象都不满意,认现今的世道都是腐化的、堕落的,认古代的人心、风俗、政治、道德都是良好的。此一类人常发伤时的感叹,动怀古的幽情,常说“人心不古,世道日衰”的话语,常想无怀、葛天、黄、农、虞、夏的黄金时代的景象。此一类人每寄情于古,厌倦于今,起无限之怀思,带无限之忧闷。此一类人可称为悲观派。
有一类人总言那些悲观是过分杞人忧天,他们对现在的一切都很满足,认古代的社会是黑暗的、低劣的,认现在的科技、生活都是优越的。此一类人对过去不怀遐想,对于当下,尽享尽受,无忧无虑。此一派可称为乐天主义。
那你是怀古呢还是崇今呢?对于今时今世之景象你是悲观呢还是乐观呢?你认古代才算是黄金时代还是认现在才算是黄金时代呢?若问我在这两派中是现在哪一派类,我倒是更愿意怀古。有人会说这是悲观主义,那我也不否认。有人总把悲观与消极挂钩。悲观就一定意味着消极吗?我不这么看,我觉得悲观反而可以很积极,愈悲观愈积极。
悲观有时是一种情怀,一种悲悯的情怀。之所以悲观,是因为对人类社会无限美好的怀念,对美好社会无比的向往。那么是否真的该怀古呢?怀古者怀思的古就一定美好吗?
纵看人类之动向,就中国古代史而言,凡历数千年,朝代频繁更变。但无论朝代怎样更变,都有一个核心价值观,那就是三纲五常,历数千年,未曾改变;它都有一个核心运作体系,是什么呢?这个体系不是商工士农,不是商工农士,而是士农工商,历数千年,未曾改变。
那是否就可言这些古代的某一时代就可称为黄金时代呢?诚然,就古代而言,中国在唐初,在元到明万历时期,在康熙时代,万国来朝,开经济、国力空前盛世之局面。可是无论这古代有着怎样的骄傲,它都不能算是人类美好的时代。一个美好的时代它能让人享有更多的自由、绝对的民主。我更推崇一种无政府主义,我认为只有无政府主义才能享有更多的自由、绝对的民主。而无政府仿佛意味着不可能,因为它需要民智的足够开化、社会的足够昌明。早在先秦时期,就有一派哲学家,隐隐提出一个无政府的概念,可是古代民众的意识一直没变,古代的独裁专治一直维持。再往前看,推到无怀、葛天、黄、农、虞、夏的时代,推到原始社会,推到大同时代,这时似乎站在怀古一派的可以真正嶄露笑容了。因为禅让制度还是要优越于世袭制度,毕竟禅让为公,世袭为私。虽然生产力低下,生活资料匮乏,但是物产公有,民风淳朴,德福并茂。这个时代很理想的可成为怀古一派的黄金时代。而后随着生产力的改进,生活资料的丰富,经济的发展,随着世袭制取代禅让制,随着私有制取代共有制,于是怀古一派每愈悲观。怀古一派心目中的今时代,降而为银,而铜,而铁,所谓“世道人心江河日下”。禅让制度虽较之于世袭制度开明,但扔不是民主社会,它没有民主的味道,又怎能算是黄金时代呢?
那这个黄金时代它到底有没有,又在哪里呢?
若问我到底是怀古还是崇今,就这两者而言,我只是更愿意现在怀古一遍,当不局限这两者的话,那我是既不崇今,也不怀古。我所翘首以瞻的是一个还没有到来的时代,一个人类社会真正的黄金时代。
虽然一个无政府主义从未出现,甚至预示着未来也不可能到来,但是仍然该含着可喜的目光。因为人类的新曙光还是会不断的涌现,人类的意识还是会逐步的觉醒。早在明洪武年间,就有人向朱元璋隐约提及了民主的概念。而后,孙中山站了出来,这位大哲学家他杠此重任于肩,他为民主而振臂高呼,一呼百应,终于创人类历史伟大之功业。虽然君主独裁专治长久得让人可怕,但它毕竟还是终结了。
我相信进步演化说,我认定历史的演进是:一盛之后有一衰,一衰之后尚可复盛;一起之后有一落,一落之后尚可复起。如螺旋式。
但观今时今世之景象,也许并不值得乐观。若问今人超世俗超自然的信仰的是什么,今人唯有左顾右盼。没有信仰并不打紧,华夏民族自古以来,便无信仰。若问当今计划经济的时代的核心价值观是什么,这个问题有谁能答得清呢?相信尽是一片茫然,六神无主,不知所宗。
时代需要科学,但是也需要哲学,科学需要昌明,哲学就需要繁盛,而不是衰落。因为科学是社会昌荣的奠基者,而哲学又是科学的探路者。时代需要医生,因为医生能诊治人的身体;时代也需要哲学家,因为哲学家能发见社会之病苦,并且开出处方。
这个时代需要的是清明的意识。悲观的不应消极,乐天也该有清醒的神明。当清明的意识足够凝聚、足够强大,便每能发时代之强音,收振聋发聩之功效,使浑浑然皆能清清明明。
我所以偏好怀古,但又现在怀古与崇今之外,悲观但并不认可消极,是因为要不停止地呼唤美好的到来,是因为相信美好的就在后面。我认一个黄金时代它不在过去,不是现在,我相信一个超越于古、胜过于今的真正的黄金时代它就在不久的将来。当吾人之辈皆能清清明明时,它会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