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时,学妹拿着初中的数学书,让我勾画重点。记得她那学期将要学习的是“负数运算”,涉及到的知识框架十分严密,当时看看学妹的数学教材,实在不知道从何下手,只好说:其实都是重点,要好好学,这是打基础的阶段。
今天在看鈡叔河先生的《过去的大学》时,了解到过去的北京大学(大概还是京师大学堂的时候吧),就已经开始时兴勾画重点了。学生上课的时候看看杂书,期末了看看讲义,“幸运”的话,老师会给学生一个重点范围,学生是省力气了。但究竟学问长了多少,存乎疑问。
最近也在思考,为何北大在那个年代能够大师云集。我想与其“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有极大关系的。
做学问,有博雅之家,也有专攻一方之士。这是个人的风格,无关对错。更多情况是,针对一个“重点”,苦心经营数十载,更易获得成就。特别是针对文史科目,没有丰厚的积淀与钻研精神,是不可能获得深入的体悟的。当然,这里的“钻研”也是相对的,只要与宏旨相关,皆属钻研学问之列;甚至饭后的散步,也可以成为启发灵感的手段。
做学问,固然不能面面俱到,固然需要重点攻克。但这与“勾画重点”差异极大。做学问选择的重点,是主动思索,甚至皓首穷经,寻得的“真问题”。而学生时代勾画重点的做法,是在众多的“真问题”中,挑拣应试条目,而不是为了增长学养,这样做的后果是减损掉自身的积极性。
大数学家陈省身强调了“自动的能力”的重要性,即:人需要有自主性。
而过分地依赖于老师勾画重点,便将自身的学习精神抛弃掉了,将探索未知领域的执着劲头消解掉了。逐渐地,这些依赖于老师划重点的学生,将会面临一个巨大的问题:当生活中没有人为之勾画重点的时候,将不知所措。
我们国家的学生,为何能够在少年时代领先于很多国家的学生?我认为,这不是学生的胜利,而是学生背后的“智囊团”——老师——的胜利,代价就是,少年少了许多独立思考的时间,导致诺贝尔科学奖鲜有光顾华人。即便聊聊的几个,也多是国外体制下,大展手脚的人士。同时,我国少年的“早慧”,往往是以牺牲兴趣为代价的。少年,应当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在绿茵场上奔跑,在夜深楼高处吟诗作赋。而真正又有多少人敢于突破社会的紧箍咒呢?
以上论及了学术上的“真重点”,与建构知识体系时偷工减料的“伪重点”的区别。
“重点”是需要需找的,而寻找重点的正当性的问题,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寻找重点的目的。目的是否纯正,也是康德意义上“善”的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