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她埋头在各种单子和发票里,进这家公司一个星期了,还是搞不大懂哪个账套该编什么代码。
“小余,去泡杯茶”,经理又在叫了,不过是愣了一小会儿。
空闲的时间几乎没有,应届生好像都特别的不值钱。应聘的职位明明是个小财务,围着她的除了发票和账本还得兼顾泡茶做饭打扫搬货。总是被生活欺骗着,她还是很相信普希金的。
下班的路十来分钟她总是能慢悠悠的走上半个小时,途径的那条街有花有草有鱼有鸟,即使一天下来身心俱疲,这条路她却很享受。
木木最近又跑去了丽江,去了大冰的小屋,碰到了她们都爱的冰叔,跟她说起来的时候激动到不行,发过来的照片美得不真实。她很佩服她的勇气休学到处旅行,她已经不得以学生自居,可她却一直驻留在了大二那年。两年的时间她走出了学校她却走遍了中国。每天跟她说的都是哈尔滨的炒年糕,北京的炸酱面,丽江的酸奶,三亚的贵妃,弄得好像谁没吃过炒年糕炸酱面酸奶和贵妃糕似的。
七月份了,文子告诉她,她决定了考研,还想继续出国深造,在海的那边成就她一直梦想的诗和远方。不止是因为她们一起说过的笑言,她是真的确定了她自己的路,想清楚了要过什么样的人生。说起木木的时候文子也是一脸的敬佩,说好像就她活出了自己,潇洒了半生。
那年夏天她们三个人各自选择了不同的城市,誓要在未来的每一天精彩过活,在没有彼此的四年里耀耀生辉,然后华丽再聚。
她们没有因为在彼此生活中的缺失而错过什么,在相互称为女神的讨论组里她们一起为每个人的成绩喝过彩,在五一或是国庆来一次小聚。所有时间和距离所导致的问题于她们来说都不成问题,一切都很美好,美好到三个人的感情让所有人羡慕,包括她们自己。
事实上两年下来她们鲜少有交集,偶尔的小聚也因为时间的推移有了各种小矛盾,经历的和没经历终归有些不同,聊的都是自己的近况没有彼此,该死的沉默代替掉往日里的嘻哈打闹,不确定是不是三个人的关系到了尽头。
几经周转,她知道了她休了学去了北京,去向仅靠朋友圈。
她们都已经21岁了。半个世纪的光景不知道足不足够改变什么,可是明明才经过了半年怎么会潜意识里认定为半个世纪,感知能力的衰退和失去对一切的新鲜感表明她确实是老了,再提不起过往的不堪,那些年的青涩。
长沙的雨很任性,淹了半座城,终于有人问她——还好吗?还好的谎言被瞬间打破。看着屏幕里两张久违的脸,不同的天气,不同的背景,一样的女神经。她知道以后她的聊天窗口将开始新一轮的跳跃,从此不休。
她其实蛮搞不懂自己这么多年来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既做不到如木木的放纵不羁也做不到如文子的从心如一,在奔波的路上不甘在逆袭的道上不愿。连最起码的绝对都得必须回过头来反思,本就该沉醉在那些强颜强语里看不到现实,空白得如同不在战国的七雄。每天记载的不过最平淡的饭和茶,却总是自我安慰平淡可贵,刻意得她自己都鄙视自己。
也对,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鄙视吧,敬请鄙视。
三人行,必有人过着你想要过的生活,既可以朝九晚五也可以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