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的桂花香,奏着摇篮曲引黄狗入睡。麦垄堆里的蟋蟀唱着悦耳的歌。月下,团坐,望着那轮明月,贪婪一口咬下酥黄发亮的月饼,月光就融进了嘴里。
那是儿时乡间的房子,中秋的月在四方矮栅栏上动人,墙角藤蔓摇曳,参差披拂。如今它已被平整的柏油路碾过。
姥姥姥爷搬进了新房,那几年的中秋没有花香,在小高层的微风里散去;没有蟋蟀,在混凝土的坚硬里吓跑。中秋的月在不锈钢的窗户里压抑,天空没有曾经的广阔。
中秋的过法不折不扣,可月亮不再是那个月亮。我不再满心欢喜的赏月,只是父亲依然仰望天空,一言不发,似乎那轮月一直拥有,不曾失去过。我也想找回那轮明月,去年在叔父的院子里过中秋,花香、蟋蟀依在,却找不回当年的感觉。
今年的中秋,雨未停歇。照例回姥姥姥爷家。圆桌早已在客厅备好,薄荷色浅绿台布映着瓷白碗筷。姥姥爱干净,腰间围裙的一方布虽用来擦灰尘污渍,但总是雪白。光,热从厨房中喷涌,酸甜苦辣一并袭来。
就坐时,我抬头看天,窗外的月在云层里不见踪影,雨声滴答,树影沙沙。大人们斟满杯中的酒,举杯畅饮,唠些家常。吃到中途,母亲走进厨房,姥姥替她系围裙像是武林掌门人的交接仪式,台下观众惜长者的迟暮,喜新人的活力。我就是那个观众,当母亲把颇有新意,撒入花椒的杂烩端上桌,葱花在汤里打转,猪肚腰花等配头翻着白肚皮玩耍。我又一次抬头望天,想:这是该有那轮明月多好,当我再次回头,恍惚看到月的倒影在锅中呈现,透着微弱的光。
猛然,才读懂父亲仰望天空时的坚定,那轮明月一直拥有,正静静躺在圆桌中央。只是我找错了方向,苦寻不得,那轮饱含家韵的明月不曾变过,只要心想,就在云间。
小小的窗户,窗外天空渐次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