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我又回到了这片家乡的土地。一切尽没有发生改变——还是熟悉的朴实,熟悉的身影,熟悉的恬静。
车轮在这片熟悉的故土上前行。一股熟悉的海蛎味儿扑鼻而至,然后,一堆又一堆还来不及清理的海蛎壳出现在我眼前,那一个个凹凸不平、丑恶无比的躯壳默默地在初夏阳光下无奈地叹息——它们自己的一切献给了故乡的人民,却要即将永远离开这片他们赖以生存的海岸。
一幢幢新建的楼房错落有致地扎根在土地里,它们的旁边可能还有自卑地站着还来不及翻新的石头楼。三三两两、两鬓霜白,身着惠女服饰的老妪们悠闲地坐在房前有着亲手编织的草扇子,拉拉家常……再往里行驶,便是村中心了。大戏台上奔跑着追逐的孩子,调皮的孩子们又是跑,又是跳,留下一串银铃般的欢笑声。稍大一点的孩子在树荫底下玩着不腻的纸牌游戏。台下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副旧象棋,两旁端坐的老人还是没有改变。他们从黑发对弈到苍苍白发,从健步如飞到老态龙钟,拄着拐杖悠悠离开棋场,他们的青春,就在那一兵一将、一炮一马中留下了不悔的痕迹。
弯弯曲曲的小径旁,盖着三叔公的羊圈。上回那只因难产而濒临死亡的黑母羊,竟再一次顽强地站了起来,在它黑亮的毛发下,挨挨挤挤着七只羊崽,我不由得敬佩生命的顽强。再往上走几步,我便看见了奶奶。阳光将她苍白的发丝照的发亮,慈祥的面庞上刻着岁月留下的痕迹,那是一种沧桑、隽永的美丽。悠哉的爷爷在他亲手种下的龙眼树下小憩,嘴里还叼着一根未熄灭的烟。夏日的阳光被树叶晒得支离破碎,风扇动着树叶,阳光一闪一闪的,耀眼得扑朔迷离。放眼望去,奶奶的菜园依旧绿得盎然。最前边是淡绿的,中间是草绿的,到最后边,是那袅袅婷婷的,比深绿在淡一点的,一种让人心旷神怡的自然绿。每一株嫩苗,吮吸着老井甘甜的井泉,显得朝气蓬勃。这时,奶奶总会笑吟吟地轻轻说道:“喝吧,喝吧……长吧,长吧……”
我跟爷爷登上四楼的大露台,迎着拂面的海风,丝丝清凉。我望见,远处的平地上,兀然凸起了一座山峰,连绵不断的山在蔚蓝如洗的天空下不断延伸,最后消失在远处还未散去的暮霭中。青翠的山峰宛若上帝坠下的翡翠,在地平线上,勾勒出一个奇特的轮廓。山峰的前面,是一片片田野,一望无际绿茫茫的田野,那是一种纯净的颜色,也许是被不久以前那霏霏飘扬的雨丝浣净的吧。山峦、田野。哦,这是自然的画卷……
爷爷奶奶的身影渐渐变小,菜园的绿色渐渐淡了。我们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多么美好呀。我不禁一次次回头望去——这片熟悉、恬静的乐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