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是美丽,是风度,是情怀。
曾经有一个时代,那个时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经过半个世纪的精神煎熬与打磨,已经使他们有了新的升华,那凝聚了血泪的身体,在涅槃之后,于火光中飞出的是一只别样的凤凰,构成了时代间最美的风景,也让我明白,风景应是这样。
他们,是中国最后一代大师,是民国的文人。
须知,知识分子的革命化是中国革命的一大特点。回首五四风云、清华聚贤、史语探索、南渡北归,于时代风云间知识分子扮演的角色往往是难以准确形容的,但我所形容的第一个词是突围。当一种思想成为主流,作为异端,维护自身的尊严不受侵犯或许容易,维护个人思想的纯度不受稀释和化解却是难之又难的。所以,他们选择突围,选择用坚硬的骨气去摆脱这种所谓的思想殖民,西南联大、研究院的存在便是佐证。他们不甘愿在国难之时被思想殖民,而是出于种传承与担当选择突围。当时的社会气氛和精神激情,使得一切都不再重要,一时需要,一切都可以随时奉献出来,即使没有政治压力,也会出于一种真诚而淳朴的感情,自觉做到这一点,这是那一代人的突围思想。正如雅斯贝尔斯所说:“在政治恐怖的条件下,人能变成完全预想不到的东西。”他们也就在时代的激流下,顺流而上,不畏前方。
那么试想,这与风景有何关系?浅层次来说,这种生命价值与文化价值并存的时代人物们完全是那个时代的支柱,不图名利,放弃追求,只为国家民族,这何尝不是一场壮美的人格风景。深层次来讲,是历史这位大导演,给我们带来了一场无法躲避的时代风景,主题是思想突围与民族精神。
第二个词,我想说的是风度。成为英雄只是少数人的事业,但王晓明说:“有的人总能靠着那尊思维之神的鼓励,能够在世俗潮流的冲击中站稳脚跟,不为所动。”与其说“思维”,在这里不如说情怀或风度。举一个例子:沈从文。“有一些为人类所疏忽历史所遗忘的残余种族聚集的山砦。他用另一种语言,用另一种习惯,用另一种梦,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一隅。”这便是沈从文的风度,生活在世界一隅的人们,难道不是边城,不是翠翠和天保,不是那个深恋民族的沈从文,不是他们心中最渴望的理想世界吗?这种情怀是赤子的热忱,是真挚的希望,是优雅的风度,是情怀的风景。
这或许就是一种儒的精神吧,也许平庸而隐忍地生存永远不是他们的意义。他们,在这种价值多元化冲击的世界里,秉持着敢为天下先的担当,譬如梁任公的过渡意义,同时也有身先士卒的文化传承,譬如李济、傅斯年的殷墟考古。是那个时代造就了他们,还是他们造就了那个时代的文化复兴,我们不得而知。但是,唯独一点,这种风度与情怀已经使这场人格风景变得满眼繁华,最为生动。
高尔泰认为中国历史有一种“精神秩序”,每个时代的命运与另一个时代命运会重合。反观当下,中国知识分子的逻辑过程的缺乏合理,早已使他们从最理性的一群而被同化,成为“无奈的群体”,逐渐接受了身边既成的思维套路,那繁华的人格风景也逐渐萎缩,甚至消失;那么,上个时代的命运重合会是我们吗?他们最有风度的人会重新出现吗?还是不要想了,请注视着那一场风景,目不转睛,答案或许就有了。
这便是风景,它或许源于自然,或许源于一个时代,亦可波澜壮阔,亦可小巧精致,在时代变幻间,风景的特质也就逐渐显现,但是绝对不能与情怀画等号的。它是历史、时间、空间三者溶合成的一个有机整体,它不必在于起点,也可以在沿途或是结束,也恰如民国风度它所照亮的是一个时代,一处美丽的风景。而这样的风景,会是我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