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爱听一首歌,歌名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清清楚楚地记着其中的一句,也是最喜欢的一句:“磨剪子嘞——锵菜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我小时候经常这样,挺奇怪的。小时候非常非常喜欢听这首歌,每天都要听两三遍,起床听,中午晒太阳的时候听,晚上睡觉了也要听。
有一次到乡村去游玩,站在将要收割的金色麦田旁边,感受着柔和而又温暖的、同样是金色的阳光,与暖风。突然听见从乡村里隐隐约约传出一句老头唱的歌谣:“磨剪子嘞——锵菜刀——”,从此我就记住了那句隐隐约约的歌谣、乡村和那一片将要收割的、翻滚着金色的麦浪的麦田,以及那同样是金色的阳光与暖风。
过了好些时间,一年夏天,我在姐姐家玩,想歇息了便打开阳台的窗子,晒着太阳往楼下看。忽然,我又听见了那句歌谣“磨剪子嘞——锵菜刀——”,同样是位老头唱的。我努力探头往发声源那里望,但是没望见一个人,更别说唱歌的老头了——因为那里有一片枝繁叶茂的树林。于是,这段记忆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
现在,每当耳畔响起“磨剪子嘞——锵菜刀——”的歌声时,我总会放下手头的事情,迅速打开窗户,一边听,一边寻找唱歌的老头。虽然我总找不到,但是我相信我会找到他,因为我听到的是那么熟悉的歌谣!
其二·绿洲
过去,姥姥家的楼底下有一片绿洲,那是怎样的一片绿洲呀!有两片树林,树林里的树一棵紧临着一棵;地上长满了碧草,被人踏过无数遍的小道上也有把腰杆挺得笔直的草,草是一株连着一株,上面开着紫色的小花,一直有蜜蜂和蝴蝶光临这里,仿佛这里就是它们的家乡一样;南边有一片很高的草长成的草地,里面有许多许多竖着剪刀须的翠绿的蚂蚱;被高的矮的草覆盖着的土地一直是湿漉漉的,仿佛永远不干竭一般;随随便便挖一块土,无论深浅和宽窄,只要挖土了,就能捉到一堆活蹦乱跳的蚯蚓。那是多么神奇和欢乐的绿洲呀!
我们小孩子和老人们都喜欢拎一把凳子到绿洲里去坐一坐、聊聊天、玩一玩。在夏天,楼下的绿洲是最受欢迎的地方——无论天气有多热,往绿洲里一坐,立马心旷神怡,特别是最中央。因此,去晚了就只能坐到绿洲的边缘去了。
我那时最喜欢挖蚯蚓。无论挖走多少蚯蚓,下一次去收获依然是极多的。我还摸索出了一套捉蚯蚓的办法:在草地上放几块砖,下雨后把砖掀开,就有好多蚯蚓了。这个方法特别省力气,而那时雨也多,好像老天爷特别支持我一样。除了捉蚯蚓,我还爱玩泥巴,当然不是搅个稀糊糊,我是玩“泥巴建筑”。有一次我用泥巴搭了一座桥,还有一次建了一座古城呢!所以每逢周末、节日,我总要去姥姥家,然后喊一声“我到楼下玩去啦!”,就风一般跑到楼下去玩了。
可是后来,有一队工人来这里,砍掉了大部分树,施工时又踏平了草地——从此绿洲就一蹶不振——再后来高草丛铺成了停车位,草坪和蚯蚓被封杀在了水泥砖块之下——绿洲没了。但我总想什么时候能从砖头缝里钻出来一株青草——我心里还有着那么一片绿洲。
其三·花圃
夏天,人行道旁的花圃里长满了又高又大的指甲花,开出了大朵大朵的艳丽的指甲花,叫我看得忍不住想摘下一朵。或者在家种一株,看它挺直腰杆、抽出叶片、绽放花朵,都是一种享受,都能感受到愉快。最喜欢的是收集这种花的种子。这种花的种子长在一个荚里,种子成熟后变得很脆。这时候就和伙伴一起去收集种子,比赛看谁收集种子时荚不破又收集得最多。
现今路旁的花圃去陪伴绿洲了,但在我心中,花圃同绿洲一起存在。
其四·田头的烧烤
小时候,最喜欢去姥姥家,除了去楼下玩,还常在夏天和秋天的周末里和姐姐、小姨一起去乡村田头烧烤。夏天和秋天,收了庄稼,农民不要的秸杆都扔在地头,烧烤就变得简单了许多。只用拿上打火机和两三个土豆或红薯,就出发啦。走到乡村,随便找一个田头,抱一团秸秆,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火一点,土豆红薯什么的往里面一塞,就在旁边边玩边等地蹲在那里。火一灭,立马上去,不顾烫手烫嘴的剥开就往嘴里填,好像没吃过土豆红薯一样。吃完了,就在乡村里游逛游逛,通常玩一下午才回姥姥家。
如今,“烧烤三人组”解散了。每当夏、秋季的周末在家有点空闲时间,就一边晒太阳,一边望着土豆或红薯,一边回忆着金色下午的烧烤。
其五·雨中的游戏
姥姥家楼下的绿洲还存在的时候,夏天每逢下雨,只要不是暴雨,我就特意穿上一件厚点的衣裳,飞奔下楼。到楼下,那时腿脚还麻利的姥姥也跟了下来。我就走起积了许多雨水洼的道路来,姥姥就说:“别踩水坑啊!”我就偏往水坑里走,还得意地把水坑里的雨水跺得老高,“啪啪”响。跺过瘾了,就在雨里跑起来。等雨下得大些了,我就往绿洲里一钻,避雨。一会儿姥姥就上楼拿伞,再打着伞过来“护送”我啦。
有时下起了雷暴雨,我和姥姥就躺在床上数闪雷。数着数着,姥姥就睡着啦。我却睡不着,直到雨停了、姥姥睡醒了才模模糊糊地要睡着——炸雷声太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