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躬着背，微笑着站在我面前。他像看着陌生人的小孩一样，不敢说话，也不敢动一下。
晚霞渐渐退去，迎来夜晚，我到医院看望做完手术后休养的父亲。我乘着电梯，满怀期待来到父亲住院的楼层。走廊尽头，父亲一个人正边听着歌边踱着步，身体微微摇晃。我跑过去，给他一个惊喜。父亲一看见我就露出微笑。当我拥抱他时，我发现，他似乎瘦了一圈，以前有力的手臂，可以将我高高举起，可以让我像鸟儿飞翔在天空一样，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这么做了。
我抬起头，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他——他老了许多，笑起来眼角出现了鱼尾纹，额头上也显现好几条深深的皱纹。
我们一起走进病房。他站着，不像以前那样笔直着像棵树了，而是躬着背。但他始终保持着微笑，嘴角翘起，如同弯弯的月儿，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
我转过头，拿起水杯喝了起来。我喝得太急了，呛着了，不停咳嗽。他赶紧走过来，用以前把我高高举起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另一手帮我拿着水杯，让我慢慢喝。嘴里念叨着：“都要上六年级的人了，喝水都不知道小心，有人就是这样被呛着长不高的。”他脸上没有了微笑，但说话依然那么温柔可亲。我有点不开心地盯着他，他立刻又笑了笑，补充道：“你一定不是故意的。”
当他慢慢弯下腰把水杯放到桌子上时，我看见他浓密的黑发中竟有了几根白发，是那么触目。我有点内疚，我知道，他生病了，却还要逗我开心，这是什么压力下的笑啊！
父亲的微笑像三月的一缕阳光，柔柔地温暖着我的心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