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耳边还依稀回荡着他的循循教导，脑海里还倒映着他的面容，身边亲人如许，可还得以相见？
记忆中的他正是外祖父。
小时候，外祖父在我眼中总是不通情理的。
似那日，夏日骄阳似火，我隐隐在空调下避暑，只觉通体舒畅，昏昏沉沉欲睡时，突然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仔细一听竟是外祖父，他叫：“出来读书，读好了带你出去玩。”我念恋凉爽，只道：“不要，明天再读也不迟。”“乖，听话。”抬头一望，外祖父竟是有几丝愠怒了。这可不得，外祖父的怒火烧起来说方圆十里之内寸草不生可绝对不夸张。忙起身随外祖父去读书了。说是读书，其实是背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外祖父一字一顿地读，我在后面跟。刚开始读的时候，我总是哭闹，外祖父却是置之不理。渐觉此行无用，我才开始好好读书。常想：“外祖父真是固执啊，读来无用，却总是逼我。”久久，也生了些怨气。
好容易读完了诗，外祖父便带我去了下面那条街。街上车水马龙，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不绝于耳。我只觉新鲜，左瞧右看颇有兴致。突然有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看，不买。”这四个字宛如一盆凉水，浇灭了我心中躁动的火苗。“为什么？”回答是一阵沉默。我明白，这是无声的示威，既如此，便回去了。
过了几天，回福州了，之后虽还有回去，却因知识的渐长而没有再读诗。与外祖父也没有了多少交流。只是偶尔打电话安慰两老，叨些家常琐事。
有一天，母亲接到了外祖母的电话，说是外祖父去了。我不信，以为只是玩笑。可是，当我臂上戴孝，见他一袭红衣恍若欲饮棺前苦洒肤上却尸斑驳杂的时候，才对自己说了一句，莫自欺欺人了。
那个喜怒无常的老爷子，去了。
再回那条街上，试图寻回些许他的影迹。只是，街上人已散，纵是未散，也不过是华灯千夜，再不可能是那一声厉喝震耳，巷安宁。
恍惚忆起外祖父教我读诗，不花无用钱，现在想起来，此是为我语文自小便先人一步，也养成了我从不纨绔的好习惯。从前的那一点怨气已是灰飞烟灭。
若能回您老生前，定是决不辜负您一腔希望。西去已久，今可安之？您对我的爱，我终于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