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南国的一场初雪,在我儿时的回忆里,从清晨到午夜,自月初到中旬,一切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世界都失去原有的颜色,任凭白雪,那轻灵,洁白,凄凉,温婉的白雪覆盖万物,视觉逐渐变得单调,而就在这时一阵幽香拂过星星点点的白雪,回眸一望——是爷爷家的梅花开了。
那梅可真是嚣张,开得这么红,这么艳,一朵挨着一朵,红花瓣上还积着厚厚一层雪,有时还一颤一颤的,好像枝丫就要被折断。那雪也懒洋洋地依贴在梅的各处,好像中途的休息者。但梅依旧不改高傲的本性,细长的枝条坚而有力地向太空伸展着,红梅在白雪中红的似火,熊熊燃烧着;又似鲜血,欲滴缀在花尖,好像从花心沉淀下来,颜色上浅下深。花香在寒风中清凉冰透,幽幽清新,红进我的心底,一呼一吸都有说不出的沁人心脾。那花虽红,是真的红,却红的不俗不庸,越赏越爱,不忍心采摘。而对此情此景,端坐窗前,手捧一本好书,口茗一壶新茶,想必是极好的。那时对梅在冬天开放的想法,只不过觉得这红与白雪十分般配。
直到又一个冬天,那树梅又开了,在它傲雪凌霜,笑看万物时,别的花花草草都被衬托梅的那雪阻碍着,不敢抽展枝条,更别提开花了。相比起来,那隐居之士般的梅别有一番志气。它敢于在滴水成冰的冬展示自己的美,与寒冬飞雪争诸逐冬天的主角。从骨子里飘出的清香,就是胜利的号角,生命的象征,不屈的信念,“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与在冬天无声,来年春天争奇斗艳的其他花相比,梅不仅生命顽强,还品德高尚,敢于挑战异于他人的境界。冰心说过“假如生命是无趣的,我怕有来生;假如生命是有趣的,今生足矣”。梅一年只开一次花,那在冬天,但它一生有几个冬天?人生漫漫,摇摇摆摆就到了奈何桥,可是淡如清水,同于常人的人生有什么意义,那一千多年的生命都一个样,不会有波澜起伏,再过一个这样的一辈子是多么可怕!何不如梅花一样,在能开花的时候开出与别人不一样的色彩,博个满堂彩,让不起眼的生命在川流不息的历史长河中烙下印记,在你猝然长逝之际,后人还能对着你的遗迹啧啧称赞,也是一件能浅浅而笑的事。
盛开是真实的,凋谢只是一种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