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篇日记,是上初中后的第一个星期三写的。那天中午我匆匆地往家里赶了一趟,为的就是完成语文老师布置的任务:每天写一篇日记。
我人生中的第一篇日记,写的就是回家取日记本的事情。飞快的自行车、树荫掩映下的村户、潺潺的小溪……这一切都是那篇日记中让我牵挂与留恋的因素。
日记最后的那句话被老师画住了:“是啊,新的生活开始了,又有什么能阻止呢?让我们丢掉留恋,安心地学习吧!”她还用红笔写下字体十分漂亮的评语:“你懂得很多,日记写得很认真,给老师一种耳目一新的感受。努力吧,写出更好的作品来!”
时光飞逝,十几年过去了。
我手边剩下的,唯有昔日日记本上恩师批改留下的痕迹。她就是李毅苗老师。如今忆起,除了她在作文方面对我的鼓励,印象深刻的还有她的朗诵。
我记得她给我们读过很多文章,课内的课外的都有。有一篇《斑羚飞渡》,那时候并没有被选在课本里,她朗诵给我们听。她声音甜美,人也好看,大家都十分认真地支起耳朵听。
我们完全陶醉在老师柔美的声音里,被精彩的情节吸引了。只可惜没有条件录音,柔美的声音就那样消散了,至今想来仍觉遗憾。
讲到宗璞的《紫藤萝瀑布》时,她照例又读那美妙的句子给我们听。老师还给我们讲述了宗璞的家里发生过怎样的不幸,又给我们读《哭小弟》。现在回想,老师柔美的声音和这些鲜活的课外补充,使我们的课堂变得多么丰富多彩。
我的童年在初一彻底结束,不仅是因为告别了熟悉的小学与可爱的村落,更因为父亲不幸罹难。
那个短暂而又漫长的周末,夕阳的余晖照耀着初春翻滚的麦浪。破败的院落、悲凉的哭泣、矮矮的坟岗、凄冷的满月,构成了那个周末的主色调,甚至贯穿于我之后多年的生命历程,仿佛一座无法翻越的大山。
回到学校,同学们难以找出合适的言辞来安慰我,他们一个个围到我的座位前,问起上周末答应带给他们的蚕子可曾带来。我说没有,他们便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走开了。
下午上阅读课,李老师带我们读名著,我便一心一意看起了《鲁滨逊漂流记》,似乎暂时忘了所有痛苦。李老师踱至我身旁,关切地问我家中有何事。我说了出来,老师颇为痛惜,一时无言,看我眼睛还盯着书,就说:“先别看书了!”之后又安慰我。那声音带着命令的口气,却饱含了无限温柔。
后来读到初二,李老师不再教我了,但每逢作文大赛,她还会叫上我参加。
时光荏苒,初为人师的我每每忆起温柔甜美的李老师,特别是她那饱含深情的朗诵,以及她在我人生重要转折点上的那些暖心的安慰,内心都感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