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从奶奶家回来,我便一直发着烧。处在特殊时期,母亲不由得比平常更担心。此后的几天没什么大碍,但自那天起,母亲受了惊吓,把责任都归咎于出门没有戴口罩之上。
一日清早,母亲翻出了一盒不曾被记起的医用口罩,但打开后里面只剩一小半了。母亲拿出一片展开,杂物间的小窗户溜进来的一束阳光把口罩照得格外的蓝,格外的洁净。
“算新的,还能用,以后凡是出门记得戴上。”母亲勒令我说,“还有,每次一定要更换新的戴。”我嘴上应着,也没怎么记在心上。口罩带给我闷热又累赘的感觉,早就让我厌弃了它。
母亲关上了门,又去上班了。正如她所说的,再这么等下去,维持生活就有些困难了。尽管外面不太安全。我叹了口气继续忙碌着。
在家中宅了多日,天气渐渐好了起来,母亲也带我出门透气。我仔细地遵照着母亲不断提醒,及时佩戴与更换口罩。
人总有忘了的时候,一次,母亲没有像往常提醒我,我也不以为意,随便挂上了前几天用过的口罩,跟着母亲走进了电梯。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我正要回头,可母亲顿住了,她望着我的口罩,观察了许久。
“你换口罩了吗?”
“这口罩不就几个了嘛,省一点也没有关系的。”我嘟哝着。
“这用你省吗?”母亲终是忍不住了,她好久没有如此生气了,我颤了一下。
然后,又是在被被迫之下辗转了一趟。我深知是我的不对,这样地不在意换来了母亲如此的不安与着急。按照母亲平时的脾气,不停的数落我是不可避免的,但那日她没有再多说一句。不同寻常的安静,让我再没有忘掉母亲的关照。
我卧在墙的这一头,母亲还没有睡。我隐约能听见她似乎在与谁沟通着。
“什么,四块一个?能不能再便宜些呢……”我随着母亲沮丧的话音渐渐入眠,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不出所料的,母亲还是咬了牙,尽了最大的努力,买了两盒口罩。我依偎在门边,看着她在我的书包里放了一盒,又打开了一盒,拿出些许放在我常穿的外套口袋里面。
“我现在啊,再也不能不相信你的记性了。”
也许我并不会在意那一枚枚口罩,并没有感觉到它的益处何在。但那一枚枚的口罩却是母亲所能给予我的最大的保障,更是给予她自己的最大的心安。
忽一日,我望见了阳台角落里挂着的口罩,那一定是母亲的。它随风飘摇着,原来,母亲为了我,自己的口罩从没有被冠上“一次性”的头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