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繁华的大城市里。城市车水马龙,白天有白天的喧闹,夜里夜里的热闹。可我总想去一个小地方瞧瞧,听说那里才是我祖辈们的故乡。
火车跑了一天,黄昏时分,我们在一个不起眼的小站台下了车。回村的路上,爸爸的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我的眼里却只看到低矮的瓦房。这就是祖辈居住的地方?狭窄的村道坑洼泥泞,散发着潮湿的土腥味道,我捏着鼻子没留神,一脚踩进了泥窝里,名牌球鞋脏成了大花脸,心里顿时恼起了火来——早知道是这个样儿,八抬轿子也甭想抬我回来。
我们住在的是老舅爷家,院子不大,收拾得井井有条。老舅爷七十多了,身子硬朗,勤劳能干,那张被晒得黝黑的脸上总挂着淳朴的笑容,天天一日几餐地张罗着,生怕委屈了我们这城里来的亲人。妗奶话不多,早晚总有忙不完的活,不是在灶房里生火煮饭,便是在后院喂养大鹅,我的那双球鞋就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妗奶刷得干干净净晒在窗台上的。
听说有远客到来,老舅爷家的院子热闹开了。昨天,东头的七叔才拎来两只大羊腿;今天,北梁的四伯又送来三箱红苹果。老舅爷说,四伯家的果园大得像山林,园子后头还挖了口大鱼塘,想吃想玩由我的性子。果然,我在四伯家的园子里见识了嫁接果苗的过程,又跟着四伯的大孙子学了套捉鱼的诀窍。晚上,我们俩干脆就在果林里搭了个柴火屋,听着唧唧的虫鸣,睡到大公鸡开始喔喔地啼叫……我曾以为,没有灯光的夜晚一定会静寂、无聊得愁人。但我现在知道了,原来布满星光的夜晚充满了叫人欣喜若狂的奇趣。
半个月的日子嗖一下就过去了,当我已经深深爱上这泥土的气息时,却又不得不告别这块圣土,回到繁华的城市去。
临走的那天,老舅爷、妗奶、七叔、四伯……一路把我们送到村头的大路,又将沉甸甸的土产塞满了我们身上的大兜小袋。我行走的脚步又缓又慢,不断回着头,遥遥招着手,把难舍的目光投向我身后的亲人们,投向远处那片麦田、那条小河、那座绿丘……。
再见了!我的故乡。
但我一定还会回来的!因为泥土的味道,在这里是如此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