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结束，点开朋友圈，读到了文友的一首诗：
那些睡在路边的人/在长亭里冰冷的石板上，他们裹着/棉被或最厚的衣服，以背包为枕/或蜷缩，或四肢伸长/身旁是旅行箱和五颜六色的塑料桶……
小诗就像一个特写镜头，将流浪者睡躺街头的画面呈现在我的眼前。莫名其妙地，我的双眼不由湿润了。脑海里竟然联想到我自己拍摄的一个镜头。
镜头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头发花白，佝偻着身体，推着一辆独轮车，在老街上缓缓地行走着。独轮车两边码得整整齐齐的是蒜苗、莴苣、芫荽、香椿等时鲜蔬菜，此刻白花花的阳光泼洒在人流稀疏的老街上。
拍摄这个镜头时，我刚吃完午饭从学校出来。其实，好多年了，只要是正午时刻我从学校出来，就经常会和这个老妇人相遇。几年来，老妇人的背越来越弯曲了，步履也越来越蹒跚了。独轮车上不多的蔬菜，已经被太阳晒蔫了，应该是她在菜市场卖剩下的吧。那天老妇人和我擦肩而过时，突然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浑浊，略带一丝笑意，像我过世多年的祖母。我突然想哭，于是就用手机拍拍下了这样的镜头。
镜头的背景里有一间民居，七八个六旬老人聚集在里面打麻将。有酒肉香气和欢快的笑声不时飘出门外。
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调转自行车追上去，问问老奶奶：都过十二点了，您吃午饭了吗？饿不饿。可我终究没有。
其实几年来，每次和她相遇时，在我心里追问她的问题很多：老人您今年多大岁数了？住哪儿？有没有子女？子女们过得好吗？为什么这么大了，不像那些老人一样打打麻将，还坚持到菜市场卖菜？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没有去弄清答案。
只是那天回家，夜里做了一个梦：满院子的菜蔬，青菜、茼蒿、蒲芹，带着清凉的水滴，嫩绿嫩绿的，芫荽贴着泥土散发着脉脉的香气。我那八十多岁的奶奶正在田间给一垄韭菜浇水。
我对她说，奶奶歇着吧，不要这么劳累。她捋捋头上的白发：我得锻炼身体呢！奶奶说话时目光清亮、面容慈祥。对我微微一笑时，竟然变成了那个卖菜的老人……
今天，我看到文友的诗句，又想起了和卖菜老人相遇的镜头，想起了梦中我奶奶种菜锻炼身体的镜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