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片落得很快。
突然有了一种南北国风光混杂的新意。沉重的雪花不屈不挠地撒在屋顶上,细心地堆砌着,涂得孩子们兴奋起来了。他们等着看,看那花园栏杆上的积雪岌岌可危地摇晃,最终接到最后一根稻草的讯息,慢慢地攲斜,“啪”一声摔进了又一片银装——大地开怀——被眼尖的孩子揉成冰球。
我等着看,看过分的雪片没头脑地撞上窗玻璃,细数那奋不顾身的精灵化成水珠,无奈地滑下去,看不见了。我等着看,看俄而雪骤,猛烈如搓绵扯絮;看须臾雪疏,温婉如乱琼碎玉。
我等着看,看千秋,有“雪似梅花,梅花似雪,似和不似都奇艳”的赞美,有“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的愁苦,更有“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的牵念,“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的沉痛。看吕本中、杜甫、岑参、韩愈,雪轻舞,穿梭着,马不停蹄地变换着千种人设。
雪自豪。
它的身影在无数诗篇里呈现着不同。
雪悲哀。
它所承担着的复杂情感是多么深,多么沉!
雪孤独。
它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在太阳的辅佐下,不留痕迹。
雪复杂地笑,看孩子们揉捏着自己,看诗人塑造着自己,看时间为自己在尘世留下惊鸿一瞥,匆匆过往。
我看着兴高采烈的孩子们尖叫着掷雪球,看着雪团一个接一个地炸开,成了千万片细碎的雪珠。
雪在重生路上了,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