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是一个养蜂人,因此,我尝到过正宗的巢蜜。外公打开蜂箱查看蜜蜂时,只要我在,他就会割下一块蜂巢,掸走蜜蜂,切去白花花的蜂巢盖,递给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我:“直接吃,可甜哩!”我捧着沉甸甸的蜂巢,每一个六边形的格子里都盛满了金黄黏稠的蜂蜜,香甜的味道直入心脾。我迫不及待地咬下一小块,蜂蜜在嘴里溢开,甘甜不腻。我一口气吃完,意犹未尽时,就会对外公喊道:“太好吃了,外公,我还要一块!”不一会儿,外公就笑眯眯地走来,又给了我一块……
一开始,我一点儿也不怕蜜蜂。非但不怕,看到落在窗台上歇脚的蜜蜂,还会凑上去细细观察:三角形的脑袋上,两根天线似的触角左摆右晃,一对乌黑的眼睛常常反射出光亮;毛茸茸的身躯,上面是一大一小两对透明翅膀,薄如蝉翼,下面长着三对由细到粗的腿,两条粗壮的后腿,常常沾满金黄的花粉;纺锤形的身子,一伸一缩……
“这孩子,又在看蜜蜂了,小心点,别被蜇到。”外婆常常担心地说。我却没当回事,胆子越来越大。
有一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又独自蹲到了蜂箱前,观察起来。嗡嗡声中,蜜蜂们钻进爬出、起飞落下,好一番忙碌的景象。“哎哟!”突然我的头顶一阵刺痛,我大叫一声,随即哇地哭了起来,边哭边跑。闻声赶来的外婆一把搂住我,一边安慰我,一边扒开我的头发,找到蜂刺,利落地拔去,然后给我涂上一点厨房里的碱水。凉凉的碱水基本不起什么作用,头顶还是火辣辣地疼,幸亏外婆拿来糖、水果、饼干、瓜子转移了我的注意力。接下来是有点痒而麻的微痛,持续了三四天才慢慢消失。从此以后,外公家院子放了蜂箱的一角,就成了我的禁区。
随着外公年纪越来越大,两年前,他终于停止了养蜂事业。现如今,那令我害怕的嗡嗡声早已随风消散,而香甜的自产蜂蜜也吃不到了。于是,我又开始想念那嗡嗡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