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他是最令我感动的人。
父亲皮肤黝黑,一张即使洗过,一会儿也会变得油津津的脸让他看起来平添了一些粗糙。他那一双眼最具特色,专注时够专注,严肃时够严肃,凶狠时够凶狠,平静时够平静,温柔时够温柔……
对父亲一直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的,让我发生改变的是一个星期五。那天放学后,父亲接完我便让我跟着他。父亲在车里一个接一个地打电话,在打电话时还有人要打给他,通话内容不重要,我也听不清,觉得无聊便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车子正从金坛开出,看样子要回到常州,我睡眼朦胧地望了望父亲。他边开着车边打电话:“喂,那个小李你还在不在仓库里?”“在。”“那我一会儿去拿料子。”“好的。”他把车速调高了一档,但是并没有放下手机,而是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手机,两眼瞄了下前方的路,又低头拨通了电话;“小吴啊,你明天有空吗?明天有八吨料子要拉的。”“那是什么时候?”“上午。”“哦,可以。”……我顿时想到了他的“标签”——不沾家,心里头怪怪的,好像有些酸涩感。
父亲把车子倒进了仓库,他打开车门下去,对着座椅把上衣脱了放上去,露出了坚实的后背,上面似有似无的有着一层汗丝。父亲扭头看见了我,说:“我一会儿搬料子了,这里有灰尘,你要不要去办公室里坐着?”我点了点头应了声“嗯。”便起身前往办公室。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窗,我看见夕阳西沉,落日的余晖射在他宽大的背上,后背随着她娴熟的动作而动,扛着一包包料子的肩红了,豆大的汗珠出现在他背上、脸上、手臂上……余辉照得汗珠一闪一闪的,像极了早间的露水,一片都是,父亲还时不时伸手抹去前额摇摇欲坠的汗珠……
我托着下巴静静地注视着他,一件件关于他的事情像幻灯片般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忽然觉得他是怎样的伟大,怎样的努力,怎样的铁汉柔情……他那么伟大却那么平凡,他那么坚强却也那么脆弱,那么卖力地为了这个家,我却因为一些一面之词而给他贴上了标签下……霎时间,我的心里翻江倒海,如巨浪咆哮,如狂风大作,如倾盆大雨。我心中有太多太多的歉意无法吐露,我选择让热泪夺眶而出,“嗒嗒”地滴在桌子上。此时的父亲干完活抹了把汗望见了我,我看着他的眼,知道他心里有多么的莫名其妙,他呆住了,但随后又小跑进入办公室。
我伸出双臂不觉地抱紧了他,那双充满沧桑且不知所措的手上是灰,他没用手抱我,但他微微颔首,胸膛紧贴着我。我稍稍抬头,发现父亲的眼神溢满了慈爱和温柔。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肯定默认为我受了委屈。
我与我那伟大的父亲伫立无言,因为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