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春夏之交的季节,我和邻居家的小伙伴一起去山里拾蘑菇。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时令虽已立夏,山区却还充满了春意。我看见满山的蘑菇,便高兴地快速采摘起来。
转过一个小山嘴,我发现一位老奶奶佝偻着腰,匍匐在那里捡蘑菇;身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也很懂事的帮奶奶提着篮子。
快晌午的时候,老奶奶把拾的蘑菇放在那只竹篮里,嘱咐小孙子把蘑菇先送回家。
我和我的小伙伴也跟在这个小孩的后面往家里赶。那段记忆就刻在那颗树荫下。
我们沿着崎岖的山间小道匆匆地行走,前面不远处有一颗粗大的松树,树荫向四周伸展,如伞如盖,遮住了阳光,路面上出现一片阴凉。我拿定主意在这阴凉处休息一会儿再走,小伙伴也同意我的要求。
忽然我看见大松树下坐着一个身穿黑衣,满脸横肉的壮汉,身旁放着一把铁锨和一顶草帽。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我的心头。我们打了消歇息的念头,两眼向四周张望,决定绕道而走。可是,那个小孩并没有觉察到会有意外发生。
“站住!”那大汉厉声吆喝起来。我和小伙伴一闪身躲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我远远望见那个小孩停止了前进,下意识地护住了自己的篮子。
眼透凶光的汉子已经站到他的面前。“在哪儿拾的蘑菇?”“在山里。”
“这山是我家的,你不知道吗?!”
那小孩把篮子抓得更紧。
“把蘑菇放下!”
“不!”他紧紧地攥着篮子。
“放下!”那人气势汹汹地命令。一种本能的自卫,使小男孩攥着篮子夺路而逃,但篮子却被狠狠地扯住了。
“哇!”小男孩恐惧地哭了,哭声在静静的山谷里回荡。“把篮子放下!”那汉子并没有因为哭声而产生丝毫的妥协。小男孩一边哭一边争辩,“这是我奶奶拾的蘑菇,我爷爷病在床上想喝新鲜的蘑菇汤,为什么要给你留下,为什么给你留下?啊呜呜,你不讲理,你不讲理!”
那人似乎偏要与小男孩赌气,猛地从他手里夺过篮子。小男孩张开嘴巴就去咬他的手指头。那壮汉用另一只手抓过篮子,狠狠地将手一扬,篮子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然后就大大咧咧地走出了山谷。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也陪着小男孩放声大哭起来。我想起他奶奶的辛苦,爷爷的病情,我的心就刺痛了。
小伙伴对我说:“不要哭,快帮他把满地凌乱的蘑菇捡起来吧。”
我们把能够捡起来的蘑菇都拾起来,帮小男孩装在篮子里,然后和小伙伴分别把自己篮子里的蘑菇匀一些放进小男孩地篮子里。
“小弟弟,我俩先送你回家吧。”小男孩转悲为喜,走在前面引路。
我们安全地把小男孩送回家里,老爷爷果然卧床不起。
我和小伙伴很快就赶回家了,可是,那段记忆却永远刻在那个树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