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冬天最是阴冷。
我裹紧微张的领口,不断地向冰凉的双手哈气。热气聚了又散了,在车窗上氤氲出一片暖意。路上行人脚步匆匆,步履不停,我看见母亲的眉间充满了担忧,把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颤,感觉母亲的视线从后视镜里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别扭地将目光移开,假装看着窗外风景。
每每我与母亲起争执,总落在我的学习上。母亲怨我学习不认真不努力,我却委屈我的努力她都不看在眼里,心心念念的只有分数。于是冷战一触即发,也无可奈何。
红灯转为绿灯,母亲启动汽车,补习班大楼尖尖的楼顶越过面前的大楼蛮横地撞入眼睛。我冲着车窗暗暗吐了吐舌头,算是表达了心中的不满。母亲的视线又从后视镜里传过来,带着些复杂的心情,嘴唇欲张未张,终又归于平静。
拉开车门的时候寒风张牙舞爪地扑过来,带着些湿润的水汽,我不禁又紧紧领口,背起书包,不情不愿地走出温暖的车内。母亲在我身后摇下车窗,依旧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终冲我挥了挥手,大概是告别。我不情不愿地胡乱挥了一下也算是回应。
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却看见熟悉的车窗仍停留在我与母亲告别的地方。母亲的目光从敞开的车窗里投向我,带着轻轻的担忧与无尽的爱意,还有丝丝缕缕的倦意。
我的心蓦地暖了,在这凛冽的南国的冬天。
不禁加快了步伐走向那座本深恶痛绝的大楼。母亲温柔的目光步步追随,于是寒风不再,冬日也如阳春。
进电梯的时候,母亲仍在远处。高度层层爬升,我看见她微微她仰起的脖颈,努力的样子,我仿佛,又看见她眼旁微微的细纹,鬓间微微发白的头发,终于抑制不住泪水砸下。
直到看见我进了教室,母亲才摇起车窗,驱车而去。黑色的车身渐渐消失在匆忙的车流中,我无处寻觅,却只记得那一眼,那一段路。
那一眼,真真切切的,是无声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