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一起,童稚的心最开心的期待就是过年。过年时,最开心的事就是跟着姥姥去作坊做年糕。刚成品的年糕,香气四溢,姥姥会在一小段年糕上撒上红糖,甜和香,裹挟着冬天里的我,热乎,烫手,递给迫不及待等在一边的我……
做年糕的小作坊热气腾腾,混乱而热闹。好几个加工点前都站着围着围裙的老爷爷和老奶奶,脸上淌着汗,一边干活一边冷不丁地爆出几句方言,引发大家的哄堂大笑。一张张黝黑的脸上,一双双深陷的眼,有莫名的感动和亲切。
我帮着姥姥把一大袋大米拎进作坊,心花怒放,啊啊,又能吃上刚出炉的年糕了。洗干净的大米被送进蒸锅里蒸,一时间小作坊便烟雾缭绕,不一会米的清香便沁人心脾。老奶奶将木盖揭开,满屋的米香让人沉醉。一部分蒸熟的大米倒进机器中搅拌,剩下的一些则被送到作坊的石槽中,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光着膀子开始噼里啪啦轮番敲打,还不时乘着空隙将那年糕翻面。经过机器搅拌和捶打后的年糕已经变得很有筋骨与粘性了。肩上搭着围巾的一个老爷爷便从机器下面将通道打开,半成型的年糕就这样缓慢地滑进下面的木桶里了。这时,心急的我早已经迫不及待,常忍不住不顾烫手抢先去揪一块来尝鲜。
半成型年糕的木桶被搬到另一个机器前,粘稠的米糊经过机器的挤压,成了长条状,机器徐徐吐出年糕条,老爷爷瞅准时机将从机器里出来的年糕干脆利落一分为二。姥姥让我找了个竹架,把年糕放到竹架上晾晒。整排的年糕摆完后,姥姥把一段年糕递给我,同时从怀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袋子,把里面的红糖撒了一些在年糕上,按捺不住等待已久的心,一口咬下去,啊呜!姥姥望着我笑,一脸宠溺,她的笑容就仿佛这甜而不腻的年糕芬芳。
拽着姥姥的衣襟,心满意足地走出小作坊,走过小巷,还没到家,我手里长长的年糕早已落入肚中。
现在,街上的年糕店里,一节节的年糕规规矩矩地躺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像被关在监狱中的囚犯,吃起来,再无清香,只是粘齿。这时候我就会无比的想念小时候姥姥家大米做的年糕,记忆里无法复制的温暖。
有一次,偶尔在小巷一家不起眼的小铺子里吃到一碗年糕,甜得那么自然。当那种熟悉的味道滑过食道,我似乎看见我的姥姥,后面跟着矮矮的我,消失在另一条巷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