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夜深人静的时时候,我睡在这屋,爷爷躺在那屋,相距十来米,又隔着两道厚厚的木门,都会听见爷爷的鼾声。
爷爷的鼾声就像是几声部的合唱。一会儿他扮演着合唱团的男高音,清脆、明亮,悦耳动听;一会儿他扮演着合唱团的男中音,雄壮、有力,欢快流畅;一会儿他扮演着合唱团的男低音,深沉、浑厚,拨动着人们的心弦;一会儿他又成了团里的指挥,挥舞着指挥棍,默默无言,沉浸在乐谱之中,让深夜越发显得宁静。
爷爷的鼾声又像是巨人在吼叫。一会儿似汹涌澎湃的大海,一会儿又似碧波荡漾的湖水。吼叫起来,能把耳朵震聋,把周围什么声音都复盖着了;消停下来,又好像蚂蚁行走时发出的微弱声音,小得让你什么声音都听不出。有时午休,爷爷躺在沙发上,更是鼾声如雷。只见他的胸部一会儿高高隆起,一会儿又轻轻落下,嘴张得大大的,憋在喉管里的气突然喷出,像一头雄狮在吼叫。每当这时,我必须把胳膊放在桌子上,左手盖住左耳,头扭向右边,右肩耸起来一点,用右肩贴近右耳,勉强盖住右耳,这样才能继续写作业。只有爷爷躺在沙发上,发出像蚂蚁行走时的微弱声音,我才能安心地做我的事情。
爷爷的鼾声很有个性,时慢时快。一会儿好像见到一个休止符,慢了下来,一会儿又遇见了一个快音符,快了起来,这时,声音就像是一群外国男女在飞快地跳圆舞曲,活泼、轻快、跳跃、旋转。
躺在床上,我静静地欣赏着那美妙音乐。在朦胧之间,爷爷的鼾声停了,就像音乐会结束了,曲终人散,我也渐渐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