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踏着一路的青石板，沿着爬满青藤的矮墙向前走，路的两旁皆是祖辈幼时所住的老屋，门上贴着春联，一派过年喜庆的景象。奶奶的老屋在巷子的深处，轻轻地扣响，声音清脆悦耳。
“吱呀”一声，门开了，是奶奶。岁月剥夺了她容颜的美貌，留下了满头白发满脸皱纹，那么熟悉，又有些陌生。
见到我们一家，奶奶急忙将我们引进屋。屋子里的光线昏暗，入眼是摆在客厅中间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件尚未织好的毛衣。毛衣全是大红，上面绣着一只小牛，好像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图案，显得十分粗俗。“奶奶，这件毛衣是给谁的？”奶奶兴奋地搓着手：“朵朵，这是奶奶给你织的新毛衣。今年是你的本命年，奶奶特意给你织了件红毛衣作新年礼物。”哦，我想起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按老一辈人的说法，应该穿红毛衣。我没有回答，看了看那件毛衣，觉得它如果穿在我身上，该是多么的土气啊！奶奶招呼我坐下，再次戴上老花眼镜，织起了毛衣。奶奶年纪大了，织毛衣时需十分专注，稍有不慎便会扎到手指。奶奶的眼睛直盯着那针、那线、那孔，毛线穿过针孔，用手一插、一拉，动作又是如此的娴熟、有致。
当晚，我和几个朋友外出放烟花，玩得累了，回来倒头便睡。
清晨的朝阳冉冉升起，柔和的光线洒进屋内，刚走出房门，便看到奶奶迎了上来，手中捧着一件红毛衣，小心翼翼地递给了我：“这是奶奶给你织的毛衣，预祝你在新的一年，红红火火。”我冷眼瞧着那毛衣，很不想接纳，却又不情愿地收下了。
回家的路上，母亲告诉我：“那是奶奶昨夜连夜织的毛衣。”
啊？！我愣了一下，想象着大年初一的晚上，大家都熟睡了，而奶奶却独自守着那盏灯，戴着老花镜，专注地织着毛衣，一针，一针，又一针，那一针一线织的都是爱啊！
我的眼眶湿润了，眼前又浮现出奶奶那老去的脸庞，灰白的头发中参差着几绺如雪般白的发丝，还有她眼中因为熬夜出现的血丝，相比去年来故居时，她的背更驼了。
那一刻，我觉得手中的毛衣变得沉重了，这朴素的红毛衣承载着太多的爱，或许，奶奶的爱就是如此简单朴实而又深沉厚重吧。
